第四章
我被扔回了營帳。
阿癡的屍體就被放在床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對着我。
蕭景瘋了。
他撕碎我的舞衣，動作粗暴得像是在發泄某種壓抑已久的怒火。
我不再掙扎，像一條死魚。
心死了，身體受再多折磨又有什麼分別。
蕭景見我不動，反而停了下來。
他掐住我的脖子，逼我對視。
「叫出來。」
「叫阿癡的名字。」
我不出聲。
他加重了力道，窒息感襲來。
「叫！」
我依舊死死咬着唇。
蕭景突然鬆開了手，頹然倒在一旁。
他大口喘着氣，胸膛劇烈起伏。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那具屍體散發着腐爛的氣息。
過了許久，蕭景坐起來，整理好衣袍。
恢復了那副冷血無情的模樣。
「餓了嗎？」
他突然問。
我沒反應。
他端來一碗魚湯。
「喝了。」
我不張嘴。
他捏開我的嘴，硬灌了進去。
滾燙的湯汁嗆進氣管，我劇烈咳嗽起來。
「這是那池子裏的紅鯉魚。」
蕭景淡淡地說。
「孤讓人撈了一條，燉了湯。」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趴在床邊幹嘔。
那是阿癡養的魚！
他竟然把阿癡最寶貝的魚殺了給我喝湯！
「你這個瘋子！」
我嘶吼着，抓起碗朝他砸去。
蕭景沒躲。
碗砸在他額角，鮮血流了下來。
他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又從碗裏挑出一塊魚肉。
那魚肉裏有一根極細的刺。
他用兩根手指捏住那根刺，輕輕一捻，刺便斷了。
然後，他把魚肉遞到我嘴邊。
「吃。」
我正要推開，整個人卻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那個動作。
那個捻斷魚刺的動作。
阿癡最愛吃魚，但他不會吐刺。
每次都要我幫他挑。
後來爲了照顧我，他學會了先把刺捻斷，再把肉給我。
他小指畸形，使不上力，所以捻刺的時候，無名指會下意識地翹起來。
剛剛，蕭景的無名指，翹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他額角流血的位置。
阿癡小時候磕破過那裏，留了一個很淺的小坑。
血流過那個小坑時，會有一個微小的停頓。
我看着蕭景。
看着他那雙冷漠的眼睛。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無比真實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炸開。
阿癡沒死。
躺在地上的屍體是假的。
面前這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大梁太子蕭景。
就是那個會把肉包子捂在懷裏、傻乎乎叫我娘子的阿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