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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別墅,裴景深緊緊盯着手機屏幕,眉頭緊鎖。
距離他給黎月發那條解釋的消息,已經過去了一整個下午。
可她不但沒有回復,甚至連質問都沒有。
這種沉默,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慌。
他煩躁地劃掉對話框,退出微信。
“景深,是不是公司有事?”
黎母察言觀色,見他臉色不豫,試探着問。
“枝枝在樓上休息要不......你去看看她?”
裴景深抬起眼,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焦躁,站起身:“好,我上去看看。”
黎枝房門虛掩着,裴景深卻仍舊敲了敲門才進去。
房間是典型的歐式風格,衣帽間裏面掛滿了當季高定,梳妝台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護膚品和珠寶。黎枝穿着一身柔軟的白色家居裙,抱膝坐在床邊,眼圈微紅,長發散落,我見猶憐。
裴景深揉了揉她的發頂。
“還在害怕?”
黎枝順勢輕輕靠向他。
“網上那些人說的話好難聽......我只是寫小說而已,還有小月,她是不是也恨死我了?”
她說着,眼眶又蓄起淚水。
若是以前,裴景深看到她這副模樣,定然會心生憐惜,將她好好護在懷裏。
可此刻,看着黎枝的眼淚掛在眼眶裏,裴景深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黎月那雙晶亮的黑眸。
她從來不會這麼脆弱。
“......景深?”
黎枝見他有些走神,輕輕喚了一聲。
裴景深回過神,端詳着黎枝那張柔媚的臉,逼迫自己暫時將黎月的事扔到一邊。
他將她拉進懷裏,黎枝仰起臉,唇瓣微微翕動,距離他的下巴,不過寸許。
就在兩人的唇即將碰觸的刹那,裴景深猛地將她推開。
黎枝完全沒有防備,跌坐在柔軟的床鋪上。
她那雙總是含情帶怯的美眸此刻瞪得圓圓的,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措手不及的茫然。
裴景深自己也愣住了。
她靠近他的時候,他心底涌上的卻不是情欲或愛意,而是一陣強烈的抗拒。
可明明。她是自己尋找多年的白月光......
難道他,真的愛上黎月了嗎?
他無法面對黎枝受傷的眼神,更無法解釋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抽離,只好胡亂解釋道:
“枝枝,我有事要去處理,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說完,他甚至沒有再多看黎枝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黎枝看着緊閉的房門,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淡去,變得扭曲而陰暗。
門外,裴景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想知道黎月以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他抬起頭,看向走廊另一頭黎月的房間。
他以前從未來過這裏。
黎月回北城,大多住在自己的小別墅,即便偶爾回來,也不會留宿。
房門沒有鎖,他推開。
和黎枝那間齊全的套房相比,眼前這個房間,簡直樸素得不像一個豪門千金的閨房。
一張簡單的單人床,一個不大的衣櫃,沒有獨立的衛生間,沒有衣帽間,甚至連一張像樣的書桌都沒有。
裴景深站在門口,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他一直以爲,是黎月性格驕縱,才與家人不親,甚至曾覺得,她不如黎枝懂事溫順。
可現在,看着這個連黎枝房間十分之一舒適和用心都沒有的空間,一種細密的刺痛感,悄然爬上他的心尖。
他緩步走進去,在飄窗前停下。
女孩顯然把這裏當作書桌使用,台面上鋪着一塊毛茸茸的舊毯子,上面散落着幾本課本、一沓舞譜、還有不少文學名著。
裴景深幾乎能想象出,十幾歲的黎月,放學後或許是在這裏完成作業,或許是坐在這裏偷偷翻看心愛的舞蹈雜志。
陽光好的時候,她可能就倚着窗框,在攤開的書本和舞譜間,度過一個個安靜的午後或傍晚。
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翻看起那一本攤開的雜志。
可下一秒,他翻出了書頁裏夾着的照片,
在看清照片上小女孩的瞬間,裴景深的瞳孔不可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這身衣服......
像極了那個他落水後,迷迷糊糊中看到的、吃力地把他拖上岸的模糊身影!
他一直以爲,那該是黎枝那樣溫柔安靜的女孩......
可照片上這個笑得沒心沒肺、帶着淘氣傷痕的小女孩......
分明是黎月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