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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爸爸發的短信。
“小寶,明天是你十八歲生日,爸爸帶你去看雪,好嗎?”
我夢想中的看雪,想到媽媽可能早就忘了我的這個願望,我答應了爸爸。
第二天我準時到了遊樂園。
爸爸手裏拿着兩個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還拎着大大小小的禮物。
“小寶,你終於願意見爸爸了。”
爸媽離婚的時候鬧得很難看。
在我五歲那年,爸爸偷偷來家裏看我,給我帶了很多零食和玩具。
媽媽回到家,看到我拿着棒棒糖,她尖叫着把糖從我口中扯出,把玩具都砸碎。
我嚇得直哭。
媽媽指着我咆哮:
“不愧是他的種,一家子爛人!我對你不夠好嗎?一根破棒棒糖就把你收買了?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連忙扔掉嘴裏的糖,去抓媽媽的褲腳。
“媽媽不哭,我不吃,不吃。”
媽媽平日裏是雷厲風行冷靜自持的女強人,可壓抑的情緒總會有一個臨界點。
那天的媽媽一反常態,將我踹開。
我的後腦勺撞在地板,流了不少血。
媽媽這才慌了神,沖過來抱着我道歉。
“對不起,媽媽太激動了。你還是個孩子,你能懂什麼......”
我完全能理解媽媽。
鋼鐵般的母親也是有弱點的。
她會失控,只是因爲太在意我。
我靜靜注視着爸爸。
這個只見過四面的父親,我其實說不出對他的感情。
只是覺得,在死之前,似乎應該見一面。
爸爸想摸摸我的頭,我的耳邊忽然響起沈青青的聲音。
“阿姨,昨天都是我不好,搶了你和阿梨的親子時間。今天她生日,我看她一大早就出門來遊樂園了,咱們悄悄跟着她,給她一個驚喜!”
我的心瞬間停滯,猛然回頭卻撞見媽媽失望的眼。
刹那間,我的思緒一片空白,雙腳像被死死釘住一樣。
“媽,我......”
我還未說話,媽媽三兩步走上前來,雙手抱胸,眼神譏諷。
“不用解釋,你成年了,有自己的打算很正常。”
“姜梨,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你就跟着心心念念的爸爸過吧。”
媽媽回過頭,對着沈青青說道:
“青青,下周你生日,我會開認親宴,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兒。”
沈青青眼角眉梢透露着狂喜,又趕緊按捺下來。
爸爸在一旁爲我打抱不平。
“姜若薇,你發什麼瘋!”
媽媽冷冷地掃了我們一眼,拉着沈青青就上了車。
我望着汽車的尾氣,終於意識到,媽媽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爸爸憤慨地不行:
“梨梨,以後你就跟爸爸走!爸爸絕不會那麼對你。”
我慌忙地撒開爸爸的手,無措地說着:
“不!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和媽媽永遠待在一起。爸爸,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別再來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往家跑。
腦子裏全是媽媽生氣失望的樣子。
回到家裏,我卻發現門打不開,密碼已經不再是我的生日了。
我用力拍着門。
“媽媽,對不起,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去見爸爸的,我生病了!”
門打開,媽媽面若冰霜,扔出來一個生日蛋糕。
是用電飯煲做的面包胚,上面歪歪扭扭地用奶油寫着:
“祝寶貝女兒生日快樂。”
一看就是媽媽親手做的。
蛋糕摔在地上,爛的不成形。
“姜梨,生下你真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
話音剛落,媽媽又用力關上門。
我連忙伸手去攔,鐵門狠狠夾住我的手。
一陣劇痛傳來,我疼的直吸氣。
原來媽媽都會心疼我,可這一次,她眼裏的厭惡更甚。
“白眼狼都很會用苦肉計,跟你爸學的吧。”
我再次想上前,卻被媽媽一把推倒在地。
只聽“崩”的一聲,門永遠地關上了。
世界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算了,就在家門口坐着吧。
萬一媽媽晚上出門找我呢,我不要再給媽媽添麻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又開始渾身發痛。
可止痛藥在家裏。
思來想去,我顫抖着手去撿地上的蛋糕吃。
吃點甜的,就不疼了吧。
可怎麼越吃越苦呢?
眼皮發沉,重的睜不開。
天上忽然飄起大雪,不是那種人造的雪,是自然降下的雪。
真巧啊,我預感這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
視線逐漸失焦,大雪將我掩埋。
媽媽,我生日這天真的下雪了哦。
可你食言了。
第二天,媽媽起了個大早,化了個精致的妝容。
她在鏡子前上下打量,對着自己打氣。
“姜知薇,不需要任何人,你也能活的很漂亮。什麼孩子丈夫,都是負擔罷了。”
媽媽推開門,看見白茫茫一片,有些失神。
“南城還真下雪了。”
她想起那個關於生日下雪的承諾,抬起腳準備出門,卻被一個不明物體絆了一跤。
媽媽疑惑地上前,看清的時候整個人都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