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裏很苦，連飯都吃不飽，但上輩子那些煩惱反而一個都沒有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怎麼把肚子填飽，每天都在爲了這個目的努力，活的反而比上輩子要暢快的多。
連身子都跟着輕快起來。
一夜無夢。
屋外有響動的時候，她也跟着睜開了眼睛，扭頭一看窗外，果然，才蒙蒙亮。
睡得早的好處就是醒的也早，這個時候醒了腦子無比清明，一點困意都沒了，她在床上賴了一會，翻身坐起，“幹活，進山，找吃的。”
開門出去。
院子裏吳氏正在給雞喂食，見她出來，低聲道：“你起來這麼早幹什麼，再去睡會，走的時候娘叫你。”
李春杏搖搖頭，“睡不着了，我去洗臉。”
入秋的早晨已經有些涼意了，她拿着盆，從水井裏打了些水上來，手在盆裏攪了攪，有一股涼意直沖腦門，看來明日得燒水洗臉了。
洗臉的是一塊破布，這塊是她專用的。
吳氏兩人洗臉都不用這個，手在臉上抹抹，把眼屎抹掉就算洗幹淨了，從來不用這東西。
等她洗完回去，李福生也起來，精神奕奕的叫她，“姐。”
李春杏點頭，“去洗把臉，我去收拾東西，收拾完就能進山了。”
“好。”李福生噠噠的就去了，好像不是去幹活，是去坐席。
她回到屋子裏，將背簍拿過來，昨晚剩下的菜團子跟鳥蛋拿布包起來放進籃子裏，籃子放進背簍裏，抓了兩把豆子放進包包裏，打火石也帶上。
灌了兩竹筒的水，都放進籃子裏。
最後看了看背簍，想了想又塞了一個麻袋進去，山裏寶貝那麼多，一個背簍或許不夠呢？
吳氏收拾完過來一看，見到背簍的麻袋，也笑了，“今日能撿那麼多啊？”
李春杏道：“萬一要是多呢，或許還能撿些別的呢。”
“別的？這個時候山裏除了菇，沒別的了，山裏可沒什麼野菜，野菜都長在地裏。”吳氏也不在意，拿着比不拿更好，反正這東西也不占地方，真要是多，沒東西裝，那才心焦呢。
一家人收拾好，天都快大亮了。
這個時候進山卻正好，山裏只會比外面更黑，又沒燈，太黑進山，連路都找不着。
三個人關了門就往山裏去。
吳氏背着背簍，李春杏背後挎着刀跟李福生兩人打空手走在前面。
三個人走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山裏的蘑菇出來了，撿多撿少的，總歸是撿錢去，掙錢，誰不高興呢？
李福生走在中間，前面是姐姐，後面是娘，覺得安心的不行，沒話找話，“我們今日要是撿不着怎麼辦？要不我多抓些螞蚱，多下幾個套子，後面進山撿蘑菇的時候，順便去看看，蘑菇沒有說不定能套中獵物，也不算白走一趟。”
這種喪氣的話說出來，都沒人想搭理他。
小家夥也不在意，嘰嘰咕咕繼續說：“現在秋天，野果比平常多，肯定比往常更能抓到，要是抓的多，除了我們自個吃，多餘的就賣出去，說不定比撿蘑菇還掙得多呢？”
李春杏在前面聽的忍不住笑出來，家裏有那麼個話多的，雖然有時候煩了點，但帶來的歡樂也更多些，要是沒有這麼個話癆，還真的有些冷清。
這樣的蘑菇村裏年年撿，所以他們自然知道哪片山多，徑直就朝那片山去。
只是山高路遠，走過去差不多要一個半時辰。
一路上，李春杏也沒閒着，碰見螞蚱就抓，野果就摘，只是村子附近，都被孩子們給轉了個遍，哪裏有野果，還沒成熟的時候，就被大家給摘了吃了。
這個時候，還真沒有。
他們是在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後，才看見野果的。
路旁那一嘟嚕一嘟嚕跟葡萄一樣鮮紅的果子實在是惹人眼，李春杏只看一眼就走不動道了，探頭探腦往那樹上瞧，饞的流口水，“娘，福生，你們看！”
吳氏早就進了路旁的林子，相比較於這些孩子吃的野果，她更想找到的是能賣錢的菇，野果子，除了孩子們喜歡吃，還能有什麼用？
她自然沒聽見閨女叫她。
李福生是姐姐的跟屁蟲，順着姐姐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一樹的秤砣子，高興壞了，低頭就要找路下去，“這麼多啊，我們能吃頓飽的了，我去摘。”
“等一下。”李春杏一把拉過他，“我打打草。”
這麼深的草叢，或許裏面藏着長蟲呢。
打完見沒動靜，李福生拿着棍就開路下去了，村裏孩子都皮實，邊走邊道：“姐，這些能摘半背簍了，前面肯定還有，或許我們今天能摘一背回去呢，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多，最多只得幾串，從來沒吃夠過。”
李春杏左右看看，從腰背上取下柴刀，在路旁砍了根樹枝，開始剃枝椏，聞言笑問：“摘一背簍，你摘那麼多回去，打算拿這個當飯吃啊？”
“嘿嘿，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填飽肚子，什麼都能吃，就是這個小，也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吃的飽。”
李春杏將樹枝上的枝椏剃完，一個現做的長鉤就成了，拿着鉤鉤也下去了，樹高，樹頂上那些，沒有鉤子，怎麼夠得着？
下面，李福生已經踮着腳尖摘了一串了，摘了一顆放進嘴裏，喜的他眯起了眼睛，轉頭對她道：“姐，快來，可好吃了。”
李春杏抬頭看着這滿樹的果子，也是掩不住喜意，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看見過結的這麼多的。
她娘選的這條路真對，看來平常沒什麼人來，不然早被人發現了。
從弟弟手裏的串子上摘了一顆，放進嘴裏，甘甜，辛香，還帶着一點點微苦的澀味，不明顯，紅透了的果子，終究是香甜味占了上風，好吃啊。
她也摘了一串，一顆顆揪着吃。
姐弟兩站在樹下，一邊吃一邊吐籽吐皮，抬頭不斷的打量着這棵藤，不知道主枝在哪裏，反正這棵不大的杉樹，爬滿了這藤，一嘟嚕一嘟嚕紅彤彤的果子，一串串垂下來，看着就讓人覺得歡喜滿足。
這大概就是豐收吧？李春杏想着。
吃完了，她拍拍手，對李福生道：“我來勾藤，你來摘，青的不要，只摘紅的，不要扯壞藤，明年我們還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