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愣了一會兒,夏師爺抬手在徐浪眼前晃了晃:“嘿,發什麼呆呢?字總會寫吧?”
徐浪剛才被扇了一巴掌,後勁有點大,現在腦袋還是懵懵的,緩了好幾秒才連連點頭:“會……會寫!”
“操,真他媽晦氣。”夏師爺罵罵咧咧地轉身,“在屋裏等着,待會讓人送紙筆來。”說罷也摔門而去。
張桂芳趕緊把漏風的木門掩實,屋內瞬間沒了刺骨寒風。
而徐浪揉着半邊腫起的臉頰,望着破木門發呆。
什麼情況?我到底是誰?
不過從剛才幾個土匪頭子的對話中聽出,接下來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怕是要開始吃苦了。
但是他腦中依舊在飛速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郭家獨子?
若真是郭家獨子,那個便宜老爹爲何遲遲不贖人?
既然土匪忌憚郭家實力,是不是意味着有機會逃跑?
兩個女人在旁絮絮叨叨地安慰,徐浪卻充耳不聞,一直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說來可笑,重生至今,他連這破屋都沒邁出過,就算要逃也得先摸清路線啊!
既然明天讓自己幹活,不如將計就計……先順從他們,在慢慢摸索逃跑路線!
至於這挨巴掌的屈辱,就暫且記下,總不能真從別墅摸出把菜刀出來火拼。
拿刀的怎麼幹的過人家拿槍的……
不得不說,這疼痛感竟然如此真實,也算提醒他這不是什麼能肆意妄爲的爽文世界!
總之,日後每一步都得腳踏實地。
那些小說裏寫的什麼剛重生就大殺四方,人生地不熟就敢往深山老林裏鑽,摸到槍就能百發百中的橋段……當個樂子看得了。
咱們就摸着良心說……哪怕自個兒住了十幾年的城市,出門不還得開導航?
怎麼來到這民國深山老林反而自帶人體導航了?
就現在這天氣,寒冬臘月是真的冷,可沒有後世的全球變暖!
要是真在這荒山野嶺裏迷了路,怕是能被山裏野狼啃得連渣都不剩!
徐浪正琢磨着未來的出路,木門“哐當”一聲被推開。
二蛋和虎子抱着堆破衣爛鞋進來,他們可不管幹不幹淨,全給堆在了炕上。
二蛋盯着他額頭看了又看,發現頭上的綁帶已經沒了,傷口也不腫了,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傷這麼快就好了?俺還以爲你得躺個十天半個月呢!”
這話讓徐浪怎麼接,只能用火辣辣的臉擠出個假笑:“嗨,還沒好呢,只是不發燒了!”
“對了,俺們夏師爺發話了,不能天天讓你閒着!”
二蛋鼻孔朝天地抱着胳膊:“不管怎麼說,你這小命是俺們山頭救得。”
“所以明兒個起,你小子就跟着俺們幹活!”
徐浪表面點頭哈腰,心裏早罵翻了天:瑪德,瞧你那嘚瑟樣!一口一個小子,真當自己是根蔥了?給你臉了!
這一刻,真是把阿Q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這人生地不熟,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
真要動起手來,這兩個半大小子都能把他揍得找不着北。
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搭理他!
虎子見他眼神發直,以爲沒認真聽,手掌拍在火炕上,聲音嚴肅,嚇唬着他:“剛才說的話聽見沒!”
“聽着呢聽着呢!”徐浪一激靈,慌忙應聲。
結果虎子一抬手,發現弄了一手水。
他並不知道這是徐浪剛才被嚇出來的尿。
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繼續罵道:“媽的,你嘴漏了,弄得一炕都是水,也不怕把炕泡爛了!”
一旁正在收拾碗筷的二妮看不過去,插了句嘴:“虎子,你嚇唬他幹嘛?沒聽說他腦袋被摔壞了?”
張桂芳也幫腔:“就是!別看他細胳膊細腿的,這可是咱寨子的財神爺。”
“要是明天被你們累出個好歹,看幾個當家的不扒了你們的皮!”
這話半是提醒半是嚇唬,讓二蛋和虎子頓時收斂了幾分脾氣。
虎子語氣軟了下來不少,但依舊帶着些不服:“你們倆娘們兒懂個屁,要是剛開始不震住他,以後還不得騎我們兄弟倆頭上拉屎!”
說着把一個小包袱扔到炕上:“喏,夏師爺讓給你的。”
徐浪解開包袱,裏面是一卷舊報紙,一支禿毛毛筆,半截墨條,還有塊邊緣都磕破了的紅瓦片……這寒酸的文房四寶讓他眼角直抽。
“看什麼看?”二蛋斜眼譏諷,“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真光腚光習慣了?”
說實話,這衣服剛抱過來,徐浪看着有點髒不拉幾的,估摸着老長時間沒洗了!
他嫌棄的捏着衣角拎起一件,那衣服不僅髒得發硬,還散發着一股黴味。
他強忍着嫌棄:“這衣裳原來是誰的?”
“這不就是你自己的?哪來這麼多廢話!”二蛋虎子交換個眼神,“明天一早穿好衣服等着俺們!”說罷便揚長而去。
他們確實沒說錯,這衣服確實是徐浪前身的。
只不過從前身身上扒下來後,他們就一直穿在身上。
直到剛才夏師爺讓他們把衣服給送過來,兩人才不情不願脫下來!
畢竟這衣服布料做工都不錯,也算得上這年代的阿瑪尼了!
當他拎起棉褲湊近一聞,差點被褲襠那股濃鬱的騷氣熏得背過氣去。
心中不禁暗罵,這前身是個什麼邋遢鬼?
就這衛生習慣,也他媽配當大少爺?
張桂芳接過衣服抖了抖,幫着整理起來:“料子挺新的,改天拆開洗洗就成,先將就着穿吧。”
天色暗透,張桂芳吹滅油燈,幾人摸黑爬上土炕。
徐浪假裝睡着,等身旁二人呼吸變得均勻綿長,他抓起枕下那堆衣物,心念微動便帶着衣服進入了別墅。
抱着那堆散發着騷味的衣裳來到洗衣房。
不得不說,不愧是大別墅,洗衣房也寬敞明亮,少說也有二三十平。
他將衣物在地上逐一攤開:緞面棉襖棉褲,純棉襯衣襯褲,夾棉小襖,外加一雙千層底布鞋和一瓜皮帽……整整七件。
“果然沒有內褲。”徐浪剛才就猜到了,捏着鼻子把棉褲扔進洗衣機,“難怪騷的一批。”
看着滾筒裏的厚重棉衣,決定分兩批清洗。
趁着洗衣機工作間隙,他轉身前往主臥衣帽間翻找起來。
男主人衣櫃裏盡是羽絨服,沖鋒衣,大衣這些現代服飾。
這玩意他也不敢穿出去啊!
天天被關在屋子裏,怎麼解釋來路!
那憑空變出來衣服還不得被當成妖怪?
都能想象到二蛋虎子看見這些衣服時眼紅的模樣,怕是當場就得給扒個精光。
“內衣總該有吧?”
他嘟囔着拉開另一個櫃門,終於找到整盒未拆封的內褲。
試穿時褲腰還有點往下滑……
沒辦法,如今這年紀在這擺着,身子還有些單薄。
又翻出幾套秋衣秋褲,同樣鬆鬆垮垮,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
反正至少有的穿,總比掛空擋強。
他找了個扎頭發的套皮兒,在秋褲腰帶綁了個扣。
鏡中的少年裹在寬大的秋衣裏,仿佛一棵還沒長開的小樹苗。
不錯,新衣服總得有新氣象,他想了想,身上實在埋汰。
最後還是溜進浴室洗了個澡,那叫一個全身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