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風卷着塵土和腐葉，刮過斷壁殘垣的縫隙，發出嗚咽似的聲響。幾只禿鷲落在遠處的樓頂，啄食着不知名的殘骸，時不時發出幾聲嘶啞的唳鳴，聽得人頭皮發麻。
林默沿着廠房後的斷牆往前走，青灰色的鞋底碾過碎石和幹枯的草莖，發出咯吱的細碎聲響。他的胳膊上，那道被砍刀留下的疤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掌心殘留的血腥味被風吹散，只剩下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蝕氣息。
走了約莫半刻鍾，前方出現一片坍塌的居民樓廢墟。斷口處的鋼筋鏽跡斑斑，裸露在外，像是巨獸的肋骨。樓體上布滿了黑褐色的血污和抓痕，有些地方還掛着破爛的衣物，在風裏晃來晃去，像招魂幡似的。
“踏馬的，這鬼地方。”林默低罵了一句，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這是他前世送外賣時，遇到惡劣天氣或者難纏訂單的口頭禪，沒想到活到這末世，還是改不掉。
他放緩腳步，身體微微弓起，灰白的瞳孔警惕地掃過四周。靈能在體內緩緩流轉，五感被放大到極致——他能聽到廢墟深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能聞到空氣中混雜的黴味、血腥味，還有一絲……極淡的、帶着腥氣的鼠臊味。
末世裏的老鼠，早就不是尋常的小東西了。它們啃食喪屍的殘骸，喝着污染的雨水，體型變得比貓還大，牙齒鋒利得能咬斷鋼筋，而且成群結隊，比低級喪屍還要難纏。
林默貼着一堵斷牆蹲下，隨手撿起一塊碎磚，掂量了一下。磚面粗糙，邊緣鋒利，是個不錯的防身武器。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個破洞口，那裏的雜草被踩得亂七八糟，洞口邊緣還有新鮮的爪痕，顯然是鼠群的巢穴。
風又大了些，卷起一塊塑料布，啪嗒一聲打在旁邊的鐵皮上。林默的身體瞬間繃緊，指尖的指甲彈出半寸，寒光一閃而逝。等了幾秒，沒什麼動靜，他才鬆了口氣，低聲罵道：“踏馬的，一驚一乍的。”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他這才想起，自從到這裏開始，就沒吃過一點東西。前世作爲外賣員，頓頓外賣從不虧待自己，哪曾想過有一天會餓得前胸貼後背。林默摸了摸口袋，裏面空空如也，只有幾粒硌人的碎石子。
“倒黴。”他嘖了一聲，目光在廢墟裏逡巡。末世裏想找吃的難如登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比如那些藏在廢墟裏的罐頭，或者沒被污染的壓縮餅幹，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撿到一點。
正想着，廢墟深處的窸窣聲突然變大了。
伴隨着一陣尖銳的吱吱聲，幾道灰影猛地從破洞口竄了出來！
那是幾只體型壯碩的變異巨鼠，渾身的毛發呈暗灰色，沾着黑褐色的污漬，一雙綠豆眼通紅通紅的，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它們的牙齒又黃又尖，外露在唇外，跑起來的時候，爪子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劃痕，速度快得驚人。
更要命的是，這幾只巨鼠的身後，還跟着黑壓壓的一片鼠群，數量少說也有幾十只！
“踏馬的！”林默暗罵一聲，想也不想就將手裏的碎磚砸了出去。
碎磚帶着勁風，精準地砸中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只巨鼠的腦袋。
“噗”的一聲悶響，巨鼠的腦袋瞬間被砸得凹陷下去，黑紅色的腦漿濺了一地。它的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但這一下，顯然是激怒了剩下的鼠群。
吱吱聲變得更加尖銳刺耳，幾十只變異巨鼠像是瘋了一樣，朝着林默猛沖過來！它們的爪子踏在碎石上，發出密集的嗒嗒聲，像是死神的鼓點，敲得人心頭發緊。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猛地向後一撤，指尖的指甲在斷牆上狠狠一抓，尖銳的指甲嵌入水泥，借着反沖的力道，他輕盈地躍到了旁邊的一截矮牆上。
矮牆不過半米寬，下面就是洶涌而來的鼠群。它們瘋狂地竄跳着，尖牙啃咬着牆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渾濁的涎水順着嘴角滴落，在地面匯成一灘灘腥臭的液體。
林默低頭看着腳下蜂擁而至的鼠群，灰白的眼底沒有絲毫慌亂，只有一絲冷冽的戰意。他甚至能聞到鼠群身上那股濃烈的腥臊味，混雜着腐爛的氣息，鑽進鼻腔。
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林默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青灰色的臉上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
來得正好。
餓着肚子打架可不行，這些老鼠的血肉，或許……能當點心？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的指甲在陽光下泛着寒光，靈能在體內急速流轉，一股淡淡的腐蝕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