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枚地乳結晶在秦洛掌心碎裂。
不是物理上的破碎——那種溫潤如玉的卵石狀結晶堅硬無比,即使用地質錘全力敲擊也未必能留下痕跡。是能量結構上的碎裂:結晶內部的乳白色光暈突然失去平衡,像被無形的手揉捏、拉伸、撕扯,最終爆散成一團彌漫的光霧。
光霧沒有飄散,而是懸停在秦洛手掌上方十厘米處,緩慢旋轉,形成一個直徑約二十厘米的微型漩渦。漩渦中心是絕對的黑暗,邊緣則流淌着變幻不定的色彩:先是地乳本身的乳白,然後透出隱山寺水晶的淡紫,接着染上北鬥眼睛的湛藍,最後混入一種秦洛從未見過的、帶着鐵鏽和檀香味的暗金色。
這一切發生在他們離開隱山寺的第二天黃昏。
營地設在一條晶化溪流的轉彎處。說是溪流,其實只是河床深處還有一絲微弱的水流,大部分河面覆蓋着半透明的晶體殼層,踩上去會發出空洞的脆響。秦洛選擇這裏,是因爲探針檢測到此處能量相對穩定——讀數在+1.2 G左右,屬於他能承受的安全範圍。
他原本只是想測試地乳結晶的療愈效果。
昨天下午穿越一片晶化荊棘叢時,北鬥的左前腿被一根尖銳的水晶刺劃傷。傷口不深,但邊緣迅速發黑,像被墨汁浸染——晶化植被的刺帶有某種腐蝕性毒素。秦洛用淨水清洗,敷上搗碎的草藥,但效果有限。北鬥雖然沒表現出痛苦,但行走時明顯跛腳。
於是今晚扎營後,秦洛取出一枚地乳結晶,打算嚐試蘇瑾論文裏提到的一種用法:“高純度地乳可外敷,通過能量滲透中和晶化毒素,加速組織再生。”
他將結晶貼在傷口上,用手掌按住。
最初幾秒,一切正常。結晶溫熱,傷口處的黑色開始褪去,新鮮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北鬥發出舒適的嘆息,臥下來,閉上眼睛。
然後,異常就發生了。
結晶突然變得滾燙,不是溫度升高,而是能量強度急劇飆升。秦洛感到掌心像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炭,本能地想縮手,但手掌被某種力量“粘”住了——不是物理粘連,是能量層面的鎖定。
結晶碎裂,光霧漩渦形成。
秦洛想喊北鬥,但發不出聲音。他的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視野開始扭曲、旋轉。溪流、晶化樹林、黃昏的天空,所有這些景象都像浸了水的油畫,色彩流淌、混合、失去形狀。
然後,聲音先回來了。
不是現實中的聲音,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裏的、混雜的回響:鍾聲、誦經聲、木魚敲擊聲、流水聲、風聲,還有某種低沉的、像是大地本身在呼吸的脈動聲。這些聲音層層疊疊,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來自極近處,有的像是隔着千年的時間帷幕。
接着是影像。
起初是碎片:一只握着毛筆的手在紙上書寫梵文;一盞青銅油燈的火焰在無風處搖曳;一串念珠在指尖緩緩轉動;一塊刻滿星圖的石板被清水沖刷。
然後碎片開始組合、連續、形成場景。
秦洛“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寺廟的庭院裏——不是晶化的隱山寺,而是完整的、嶄新的、木石結構泛着桐油光澤的唐代寺廟。陽光明媚,銀杏樹正值盛夏,葉片翠綠欲滴。僧侶們穿着褐色的袈裟,在回廊間安靜穿行。香爐裏升起筆直的青煙,空氣中彌漫着鬆香和墨的味道。
這是記憶。不是秦洛的記憶,而是隱山寺這個節點儲存的、千年前的記憶。
生態回響的一種——蘇瑾稱之爲“信息回響”,當地脈能量攜帶的時空信息在特定條件下被激活、重現。
秦洛意識到自己成了這段記憶的“觀察者”。他無法移動,無法幹預,只能看,只能聽。
場景轉換。
他“站”在了一座高大的殿堂內——就是之前去過的地下樞機殿,但此刻殿堂完整無缺。青銅水利機械嶄新發亮,每一個齒輪都精密咬合,水流沿着預設的渠道順暢流淌,發出悅耳的潺潺聲。機械的三層轉盤都在平穩旋轉,帶動着連接山體的導流管,調節着某種看不見的能量流動。
幾個僧人圍在機械旁。爲首的是一位老僧,面容清癯,須發皆白,但眼神清澈銳利如少年。他身穿深紫色袈裟,那是住持或高僧的服色。老僧手中拿着一塊黑色石板——正是秦洛得到的那塊地脈圖,但此時石板上所有的脈絡都在發光,光點密集如星河。
老僧在說話。聲音直接出現在秦洛腦海,不是通過耳朵,而是意識的直接傳遞:
“地脈如人身經絡,通則不痛,痛則不通。隱山此穴,承昆侖西來之氣,轉龍門東去之流,若淤塞,則西氣積而成煞,東流枯而見衰。”
他在講解地脈原理。語言是古漢語,但秦洛莫名能理解含義。
另一個年輕僧人提問,聲音恭敬:“師父,若遇淤塞,當如何?”
“首辨其氣。”老僧手指點在地脈圖上隱山寺的位置,“氣有三態:淤塞、狂亂、衰微。淤塞需疏,狂亂需定,衰微需養。我寺樞機,便是爲此而設。”
他走到青銅機械前,手按在最上層的轉盤上。轉盤表面刻着復雜的符文,此刻亮起柔光。
“然疏、定、養,皆需‘源’。源在水,在石,更在——”老僧頓了頓,抬頭望向殿堂穹頂,目光仿佛穿透岩石,直抵星空,“在人心與天地的共鳴。”
場景再次轉換。
這次是在夜晚。秦洛“站”在寺廟最高的佛塔頂層,老僧獨自一人,憑欄而立。夜空清澈,銀河橫跨天際,星辰密集得幾乎要墜落。老僧手中拿着一個星盤,正在觀測。
北鬥七星在北方天空閃爍。
老僧低聲自語,聲音裏帶着一絲憂慮:
“星移鬥轉,地氣亦遷。今觀天象,百年後當有‘大淤’之劫。昆侖龍門,氣脈將亂。若無人疏之導之,恐成滔天之禍。”
他沉默良久,然後做了一件讓秦洛震驚的事。
老僧從懷中取出三枚地乳結晶——和秦洛得到的一模一樣,核桃大小,乳白光暈。他將結晶放在星盤上,手指在空中虛劃,畫出復雜的軌跡。結晶開始發光,光芒投射到空中,形成一幅三維的星圖——不是普通星圖,而是與地脈圖疊加的“天地對應圖”。
星辰的光點與地脈的光點一一對應。
老僧凝視這幅圖,目光最終落在西方——龍門的方向。
“此劫關鍵,或在龍門。然龍門之秘,非止於此……”
他欲言又止。
然後,老僧突然轉過頭,看向秦洛所在的方向。
秦洛的心髒驟停。
那目光穿透了千年的時間帷幕,穿透了記憶與現實的邊界,精準地鎖定了他。老僧的眼神裏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沉的、近乎慈悲的了然。
仿佛他早就知道,千年後會有一個來自末世的人,站在這裏,觀看這段記憶。
老僧的嘴唇微動。
秦洛“聽”到了那句話——不是通過聲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識裏:
“若汝至此,當知此非終點。龍門之後,尚有昆侖。昆侖之後,尚有……”
話語中斷。
不是因爲記憶結束,而是因爲某種強大的幹擾切入了。
一股混亂的、充滿痛苦和絕望的信息流,像黑色的洪水般沖進這段記憶。秦洛“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寺廟在燃燒,僧侶在奔逃,大地在震動,天空被紫黑色的雲層覆蓋。晶化現象在快速蔓延,樹木、建築、甚至人體,都在變成冰冷的晶體。
這是隱山寺毀滅的記憶。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地脈系統開始全面紊亂、節點逐一失效的記憶。
在最後的畫面中,老僧站在即將崩塌的樞機殿中央,雙手按在青銅機械上,全身散發着強烈的光芒,像是在做最後的努力,試圖穩定這個節點。
他最後看了一眼秦洛的方向。
眼神裏是囑托。
然後,記憶崩碎。
秦洛猛地睜開眼睛。
他還在溪流轉彎處的營地。黃昏的天空已經變成深藍色,第一顆星在東方亮起。手掌上方的光霧漩渦正在消散,像被風吹散的晨霧。最後一縷光霧滲入他的掌心,帶來一陣清涼,然後消失不見。
北鬥就在他面前,站着,背毛炸開,喉嚨裏發出低沉持續的警告性低吼。但牧羊犬不是對着秦洛吼,而是對着他身後——溪流對岸的晶化樹林。
秦洛迅速轉身,抓起地質錘。
對岸的樹林在黑暗中安靜得異常。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風吹過晶化葉片應有的細碎聲響都消失了。只有一種低沉的、幾乎聽不見的嗡鳴,從樹林深處傳來。
探針在背包裏發出警報——秦洛能聽到那種特殊的蜂鳴聲,是他設置的緊急閾值警告。
他來不及取出探針,但直覺告訴他,有什麼東西被剛才的記憶回響吸引了。也許是能量波動,也許是信息泄漏,也許是別的什麼。
北鬥退到他身邊,身體緊貼他的小腿。牧羊犬的呼吸急促,眼睛裏的藍光明亮得刺眼,像兩盞探照燈。
秦洛緩慢後退,離開溪邊,退向營地中央。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對岸的黑暗。
然後,他看到了眼睛。
不是一雙,是幾十雙。在樹林深處,在晶化樹幹之間,浮動着幽綠色的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只眼睛。眼睛的高度參差不齊,有的貼近地面,有的在樹幹半腰,有的更高——意味着這些生物體型差異很大,而且數量衆多。
晶化獸群。被異常能量波動吸引過來的獵食者。
秦洛快速評估局勢。溪流寬度約五米,但水面大部分被晶體殼層覆蓋,有些地方可能能承重,有些地方可能一踩就碎。獸群在對岸,暫時過不來,但不確定它們會不會繞路。
他需要馬上離開。
秦洛蹲下身,快速收拾營地。睡袋卷起,水壺掛上,背包甩到背上。北鬥一直保持警戒姿勢,低吼持續。
就在他背好背包、準備撤離時,對岸的獸群動了。
不是全體沖鋒,而是分成了兩撥。一撥大約十幾只體型較小的,開始沿着溪岸向上遊快速移動,顯然打算尋找可以過河的點。另一撥更大的,留在原地,幽綠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洛,像是在施加壓力,迫使他慌亂。
戰術性的狩獵行爲。這些晶化獸有智力。
秦洛沒有跑。他知道一旦轉身逃跑,獸群會立刻全力追擊。他保持着面對獸群的姿態,緩緩後退,同時思考路線。
下遊方向地勢較低,可能有更多積水,晶體殼層可能更薄,不適合行走。上遊方向……剛才記憶回響中,老僧最後看向的是北方。而獸群向上遊移動的,也是偏北方向。
北方有什麼?
秦洛不知道。但現在,他有兩個選擇:向南,進入更深的晶化森林,地形未知;向北,迎着獸群分流的方向,但也許有轉機。
他選擇相信那段記憶。
“北鬥,向北。”他低聲說,同時從背包側袋抽出一支箭,搭在改造弩上。
北鬥立刻轉向,朝着北偏東的方向小跑。那是沿溪流向上遊,但不是緊貼河岸,而是保持約十米的距離,在晶化灌木相對稀疏的地帶穿行。
秦洛跟在後面,弩平舉,隨時準備射擊。
對岸,那些向上遊移動的小型晶化獸顯然發現了他們的動向,發出尖銳的嘶叫。留在原地的獸群也開始移動,這次是全體,沿着溪岸平行追蹤。
一場沿着溪流的競速開始了。
秦洛和北鬥在左岸,獸群在右岸,中間隔着五米寬的晶化河床。月光不夠明亮,但晶化植被的微光提供了勉強夠用的照明。地面溼滑,覆蓋着晶體碎屑,秦洛每一步都必須小心,否則可能滑倒。
北鬥比他靈活得多。牧羊犬的爪子似乎能自動調整抓地力,在晶體地面上如履平地,速度絲毫不減。它不時回頭確認秦洛跟上,眼神裏的藍光在黑暗中像引路的航標。
跑了大約兩百米,溪流轉彎,河床收窄。對岸的獸群中,幾只體型較小的——看起來像晶化狼或大型犬類——突然加速,沖向河面。
它們沒有直接踩上晶體殼層,而是跳躍——利用河床上凸起的晶簇作爲踏腳點,幾個起落就跨過了五米寬的河面,落在左岸,擋在了秦洛和北鬥的前方。
三只。體型如狼,但身體表面覆蓋着灰黑色的晶體甲片,眼睛幽綠,獠牙外露,滴着腐蝕性的唾液。
北鬥沒有停。牧羊犬直接沖向最近的一只,速度爆發,在對方還沒完全站穩的瞬間撞了上去。晶體與晶體碰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北鬥的體重和沖擊力將那只晶化狼撞翻,同時一口咬向脖頸——不是撕咬皮肉,而是精準地咬碎了頸椎處的晶體甲片。
脆裂聲。那只狼癱軟下去。
但另外兩只已經撲來。
秦洛扣動扳機。弩箭離弦,命中左邊那只的右眼。燧石箭頭穿透晶體眼罩,沒入大腦。那只狼哀嚎一聲倒地抽搐。
第三只已經近在咫尺。秦洛來不及裝填,反手抽出地質錘,橫掄。錘頭砸在狼的側顱,晶體甲片碎裂,狼被砸飛出去,但立刻翻身站起,只是有些搖晃。
北鬥解決了它。牧羊犬從側面撲上,咬住後頸,猛地一甩,將狼摔在地上,前爪踩住頭顱,用力一壓——顱骨碎裂。
短暫的交鋒,三只晶化狼死亡。但時間被拖延了。
對岸,更多的獸群正在過河。這次不是跳躍,而是直接踏上了晶體殼層——殼層居然承受住了它們的重量,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但沒有崩塌。
它們找到了可以通行的路線。
秦洛和北鬥繼續向北跑。
地形開始變化。溪流左側的晶化樹林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裸露的、被晶體覆蓋的岩壁。岩壁陡峭,向上延伸,像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溪流本身,在這裏拐了一個急彎,轉向東方。
前方是死路——岩壁擋住了去路,除非攀爬。
秦洛停下腳步,喘息着,看向岩壁。高度約十五米,表面光滑,晶體覆蓋,幾乎無處着手。北鬥在他腳邊,同樣抬頭看着岩壁,發出焦躁的低吼。
身後,獸群的嘶叫聲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幽綠的眼睛在樹林間晃動,數量至少二十只以上。
絕境。
秦洛的目光快速掃視岩壁。月光下,晶體反射着冷光,但在岩壁中段,有一片區域的反射光似乎不太一樣——更暗,更不規則,像是……裂縫?或者凹陷?
他舉起改造弩,但沒有箭了。他摸向背包,指尖觸到了地乳結晶。
還剩兩枚。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記憶回響中,老僧用三枚結晶投射出天地對應圖。結晶能儲存和釋放巨大能量。如果引爆一枚……
不。太冒險。引爆的能量可能引發更大的生態回響,或者把自己也炸死。
但也許不需要引爆。也許只需要釋放一部分能量,制造幹擾,或者……
北鬥突然狂吠,不是警告,而是發現什麼似的興奮吠叫。牧羊犬沖向岩壁根部,用爪子扒拉一片茂密的晶化藤蔓。
秦洛跟過去。
藤蔓後方,岩壁上有一個洞口。不高,只有一米左右,寬度勉強容一人爬入。洞口邊緣有人工開鑿的痕跡——雖然被晶體覆蓋,但規整的線條依然可辨。
一條密道?還是天然岩縫?
沒有時間猶豫。獸群的先鋒已經沖出樹林,距離他們不到五十米。
秦洛趴下,先將背包推進洞口,然後自己爬入。北鬥緊隨其後,擠進洞口時蹭掉了不少晶體碎屑。
洞內黑暗,但空間比預想的大——爬進三米後,就可以彎腰站立了。秦洛點亮熒光棒——最後一根備用光源。
綠光照亮了一條向深處延伸的天然隧道。隧道壁上有水流沖刷的痕跡,地面相對幹燥,空氣裏有灰塵和陳舊的氣味,但沒有獸類的腥臊,說明很久沒有生物進出。
他繼續向前,走了約二十米,隧道轉彎,前方出現微光。
不是熒光棒的綠光,也不是晶體的反射光,而是一種柔和的、乳白色的光,像是……地乳的光芒。
秦洛加快腳步。
轉過彎,隧道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天然的石室,不大,直徑約十米,頂部有裂縫,月光從裂縫滲入,與石室中央的光源混合。
光源來自一尊石像。
一尊盤膝而坐的老僧石像,雕刻風格古樸,面容清癯,須發皆白——正是記憶回響中的那位隱山寺住持。
石像雙手捧在胸前,掌心向上,托着一枚地乳結晶。結晶完好,散發着恒定的乳白色光暈,照亮了整個石室。
而在石像背後的石壁上,刻着一幅簡化的地圖。
不是地脈圖,而是地形圖:山脈、河流、山谷。地圖中心標注着“隱山”,向北延伸,有一條明顯的路線,最終指向一個標注點。
標注點旁,刻着兩個字:
“龍門”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氣機之源,生死之門。非心正意平者,不可渡河絡;非知古通今者,不可叩天門。”
警告。和秦洛在地脈圖邊緣看到的類似,但更具體。
他走到石像前,蹲下身,看着那枚結晶。
結晶沒有鑲嵌,只是簡單地放在石像掌心。秦洛伸手,指尖輕觸。
溫暖。熟悉的、地乳特有的溫暖。
同時,一段簡短的信息流涌入腦海——不是記憶回響,而是一段明確的留言,像預設的錄音:
“後來者。若汝至此,必已見寺中記憶。龍門之路,險於隱山十倍。然若不去,則地脈崩壞不可逆。此枚地乳,贈汝爲鑰。善用之。”
留言結束。信息流消散。
秦洛收回手,猶豫了一秒,然後小心地拿起那枚結晶。結晶入手溫潤,能量充盈,與他在隱山寺得到的三枚品質相當。
他轉身看向洞口方向。外面,獸群的嘶叫聲已經聽不見了,可能被隧道阻擋,或者失去了興趣。
暫時安全。
秦洛走回石像前,深深一躬。
無論這位千年前的老僧是誰,無論他預見到了什麼,這份饋贈和指引,真實不虛。
北鬥走到他身邊,用鼻子碰了碰秦洛手中的新結晶,然後抬頭看他,眼神平靜。
仿佛在說:收下吧。我們需要它。
秦洛將四枚地乳結晶放在一起——三枚核桃大小,一枚鴿蛋大小(玉琮那顆),再加上這枚新的。五枚結晶在熒光棒的光下,散發着和諧的乳白色光暈。
能量在共鳴。
他收起結晶,再次看向石壁上的地圖。
龍門在北方。
老僧在記憶最後,看向的也是北方。
獸群追擊,逼迫他們向北,最終發現了這條密道和石室。
太多的巧合。
秦洛不相信巧合。
他相信,這是某種設計,或者是地脈系統自身的“引導”。
“明天,”他對北鬥說,“我們回圜丘休整,準備物資。然後……”
他頓了頓,目光堅定。
“去龍門。”
北鬥輕輕吠了一聲,表示同意。
月光從石室頂部的裂縫斜射而入,照在老僧石像上,石像的面容在光影中顯得慈悲而深邃。
仿佛在說:去吧。
路已經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