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謂樞紐城,就是一座大型列車站,遠沒有真正的城鎮繁榮。十字形的鐵路將整座城分爲四半,房屋沿鐵路兩側分布在高出其半米的地面,街道上幾乎全是旅店或餐館小攤,肆意堆放的垃圾與牲畜器官擠滿本就肮髒的街角,髒亂差三字很好的概括了這座樞紐城。馬路與鐵路間完全沒有欄杆阻隔,若是想去往對面街道,便需趁沒有列車的間隙冒險穿過鐵軌,這些固然導致了不小的死亡率,但沒有任何人主持修建護欄或高橋,因爲比起開一家旅店或餐館,前者幾乎得不到什麼收益。

“房屋都破破爛爛的欸!”面對如此環境,奈德拉扯着貝納爾的袖口,似乎在向他討個說法。真不曾想首次來到人間見到的第一座城市,竟是這幅景象,這樣的肮髒凌亂,連石板路面都不曾見到,難以想象居然有那麼多人會在這裏居住與生活。“哥哥,我們是否走岔了路?你將這裏稱爲城,那我便想要打道回府了。”

“只是名叫樞紐城……它本質上是露天座車站,天下熙熙皆爲利來,這裏人流量大,有錢賺,許多都人來開店接客,樞紐城就這麼建立起來了。”貝納爾也很厭惡此地肮髒的環境。“我們先問問去邊境該坐哪趟車?”他看向列車停靠處死氣沉沉的售票員。

“便先順着哥哥。”奈德拉噘着小嘴,她甚至覺得這裏的土路還不如山林間的小路幹淨。在她的家鄉,也就是人類口中的地獄,每天都會有清潔工定時清掃城市街道,那是王的旨意。不過清潔並非爲了給誰看,而是爲了讓暗無天日的地獄中,本就有點壓抑的埃塔尼斯們能過得舒心。

售票員雙眼無神,她戴着副單片鏡,上半身穿了副鎖子甲,斜挎着個皮革包,下半身則突兀的穿了件長度到腳踝的裙子。當貝納爾問起車輛情況時,售票員才從長久的呆滯中回過神,她先打量了身前兩人,接着視線移到貝納爾身後,似乎正與誰對視,她死氣沉沉的從皮革包裏拿出兩張車票遞過去,不容置疑的開口說:“兩枚銀幣,請先付錢。”待收到錢後,她指着兩人身後的旅店,漫不經心的說:“去邊境的車定是要等到明天了,你和你的伴侶大可以去那住一晚。”

貝納爾看過去,那是棟三層小樓,比起其它旅店的來看,門面幹淨整潔不少,且出門就是停靠點,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謝謝您。”他道謝,和奈德拉走進旅店大門。

旅店內部是復古的,全木質的牆壁與地板,牆壁上掛着大陸地圖、名人畫像以及經過特殊處理、能夠長久保存的魚人頭顱,進門左手是類似酒館櫃台的前台,前台後的貨架擺放着許多瓶裝酒,大概全天下的酒類都在那貨架上;右手是溫馨的客廳,客廳內孕育火焰的壁爐前擺放着獸皮地毯與一把搖椅、一坐沙發,沙發正對壁爐,旁邊是久經歲月的書架,書架邊有扇木門,那裏可能就是老板娘的房間。老板娘是位貓科獸人,她皮膚白嫩,看上去還很年輕,比那風吹日曬的售票員不知有活力多少。“二位客人想住什麼樣的屋子呢?”她笑盈盈的問貝納爾。

“只要有大大的床便好啦!”奈德拉移到兩人中間,“這裏有飯吃嗎?”她好似不願貝納爾與這位獸人老板娘走得太近。

“誠然是有的。”老板娘眯眼笑着,“二位若是飢餓,我現在便可以去煮飯。”她從櫃台抽屜裏拿出把寫着編號的鑰匙放到台面,“二樓左轉最裏面那間,如果可以請先交付兩枚銀幣的房費與晚餐費。”貝納爾將銀幣放置於櫃台,換取了鑰匙以及老板娘更和善的笑容。“我叫薩塔,開飯時我會叫您,有事下樓找我便好,二位住房愉快。”

他們按薩塔所說來到二樓最裏面的九號房。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便能看到有陽光透過木窗灑在地板,左手是由玻璃牆搭建的洗漱間,巨大的白色雙人床與洗漱間隔了一個過道,床頭兩側各有兩個櫃子,床對面是一張長木桌,其上擺放着水壺與幾本書籍。畢竟是旅店的房間,並非什麼久住之處,簡陋也說得過去。

奈德拉立刻如見了肉塊的餓犬撲到床上打起滾來,十分開心。自從離開地獄後,再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盡管還是比不上自己溫馨的小床,但如此的鬆軟程度足以讓她睡個好覺。惡魔是十分需要補充精神力的種族,對他們來說,吃飽飯和睡好覺是格外重要的。

“我要先洗個澡……”貝納爾脫下外套,他伸着懶腰,久違的放鬆下來。

“小奈先去!”奈德拉又跳下床,先行闖進洗漱間後,又在門邊探出頭,眉眼彎彎的說:“哥哥可不要像變態似的扒着玻璃偷看哦?”

“我可不會扒着玻璃……”

等貝納爾再從洗漱間出來時,太陽就要落山了。小惡魔已從浴室出來十多分鍾,但她還是沒有換好衣服,也許是玩心大發,奈德拉裹着浴巾貼到他身旁,夾着嗓子喃喃道:“人家都沒有換洗的衣服~要不今晚就這麼睡叭?”

“好啊。我倒是沒有損失。”貝納爾完全不以爲意。

奈德拉瞬間羞的滿臉通紅,她跳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個糖三角,嘟着小嘴,臉蛋紅紅的說:“我還以爲哥哥是什麼正人君子。”

“我只是順從欲望。”貝納爾聳聳肩,他坐到床邊,彈了小惡魔一個腦瓜崩。“倒是你,真要做的時候又不敢了。”他本以爲奈德拉是那種只敢嘴上說說的類型,卻沒想到小惡魔直接摟住他脖頸,徑直吻了上去,雖然此刻不應該在意那些,但她似乎很不服氣,眉毛呈倒八字。

現在貝納爾也和奈德拉同樣滿臉通紅了,二人顯然都只是嘴上功夫厲害罷了,他們已經維持接吻的動作將近三分鍾,卻遲遲沒有進行下一步。直到老板娘敲響了門,通知下樓吃飯,奈德拉才鬆開手,又縮回被子裏去了。

“吃飯吧……”貝納爾起身,從包裏拿出一直攜帶的另外兩套衣服。“先穿衣服。”

“嗯……”奈德拉從被子裏伸出手將衣服拽進被子。

二人換好衣服,沉默着來到一層。一張大方桌已經被擺至客廳中央,桌面放着一鍋熱氣騰騰的燉菜,還有早就切好且配有果醬的面包片。桌上擺着三副餐具,一副是薩塔自己用的,另外兩副是給他們的。這裏似乎只有奈德拉與貝納爾兩位客人,還有那位始終微笑着的老板娘。

“有肉呢。”奈德拉用湯勺從鍋裏舀起塊肉來,她沒有吃下去,只是看了一眼貝納爾後,便將肉塞回湯底。這裏可是十分不對勁,倘若是正對着站點的位置,加上樞紐城的人流量,這家店該人滿爲患才對。而剛剛那塊肉,多虧樞紐城中肆意堆放的牲畜內髒,奈德拉已經認得了牛羊豬三種肉的氣味,而她剛剛舀起的那塊肉,不論再怎麼用香料掩蓋,仍散發着股令人厭惡的、細微的酸味。

也許是人肉也說不定呢,畢竟這裏人來人往,誰要是突然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吧。但奈德拉在意的並不是薩塔烹飪人肉是否符合法律或道德,她是地下的來客,哪管得着人間規矩。她只是想知道,薩塔對自己還有貝納爾的想法是什麼,是當做下一頓菜的食材嗎?還是只把自己和哥哥當做客人,用她自認爲美味的肉來招待?要麼那根本不是人肉,只是另一種自己還沒聞過的肉類。她不打算多想,但也不打算去吃那塊肉或喝那碗湯了。

見奈德拉靜靜地啃着面包,貝納爾便想着爲她盛一碗湯來喝。他拿過湯勺時,薩塔正好入座。她還帶來了位熟人——身穿鎖子甲的售票員小姐。她開口,笑眯眯的說:“我想你們一定見過珂莉安了,要不是她賣票,二位也不會光臨寒舍,請原諒我是個鄉下來的人,我還是想寒暄幾句,你們休息的還好嗎?見過其它客人了嗎?”

“還有其它客人嗎。”貝納爾一邊盛湯一邊問。

“當然有,那些大個子蘑菇。它們沒一起下來,大概是怕嚇着您二位。”薩塔時刻微笑着。

“是菌菇嗎?”貝納爾給薩塔的碗也盛滿了湯。

“是的呀,菌菇。”薩塔笑着點點頭,但她並不打算喝那碗湯,輕輕將碗推到了一邊。“您知道嗎,這湯是給它們喝的。湯裏很多蘑菇們才需要的養料。”

奈德拉吃完了她手裏那塊面包,砸吧砸吧嘴說:“所以湯裏有奇怪的肉,還好哥哥沒喝呢。”她將貝納爾那碗湯倒鍋內,亮黃的液體流入鐵鍋時,木質樓梯也傳來古怪的木板摩擦聲。奈德拉好奇的小腦袋立即循聲看去,她看到五只接近兩米高的蘑菇狀生物正用其根部細小靈活的條狀物向樓梯下移動,那些蘑菇沒有五官,但奈德拉覺得,它們的所前進的方向大概便是其面部所在吧。

菌菇們挪到長桌旁,用纖細有力的菌絲挪開椅子,笨拙的坐了上去。它們的傘蓋發出有節奏的微光閃爍,那大概便是這一種族奇特的交流方式,只是有些意外的安靜了。

“我做了好久這種湯,快嚐嚐吧蘑菇們,你們肯定會贊不絕口。”薩塔笑眯眯地說着,她十分得意與自信。她拿起珂莉安面前的空碗,親自從鍋裏舀了滿滿一大勺濃稠的、漂浮着可疑深色肉塊的湯汁,遞到離她最近的一只菌菇的面前。

沒有嘴,沒有手。那只菌菇的傘蓋下部微微翕動,幾條細長的、近乎透明的菌絲如同活物般探出,輕柔地纏繞住遞到面前的碗沿。在奈德拉和貝納爾略帶驚愕的注視下,碗裏的湯汁連同那些肉塊,如同被海綿吸收的水分,沿着菌絲迅速滲了進去,消失不見。碗很快空了,只剩下一點油亮的痕跡。菌菇的傘蓋似乎滿意地微微膨脹了一下,它們的傘蓋又開始閃爍起不同色彩的微光來,很顯然,蘑菇們正在聊家常。

薩塔站起身,轉向奈德拉和貝納爾,笑容帶着些歉意,她向廚房走去,邊走邊說:“你們的湯馬上就好,真抱歉,我得先煮蘑菇那份,它們比你們要先來了些時間。”

“她做飯很磨嘰,大概是因爲獸人怕燙,真抱歉。”老板娘走離開後,珂莉安,那位疲憊的售票員突然開口說。“顯然,我和薩塔是好朋友,這就是爲什麼…我會給你們推薦這家店。我有私心,很抱歉。”她雙手合十放在桌面,能清楚看到,珂莉安指甲縫內有些深褐色的,似乎已經深深嵌入,洗不掉的血污,顏色與樞紐城街角那些肆意堆放的內髒殘留物很相像。

“我們理解。”貝納爾固然看到了那殘留物,他很平靜的,像與朋友閒談般說:“您洗手了嗎,最近是感冒流行季。”

“我當然是洗了,只是有些已經洗不掉。我總是來薩塔這幫廚,她用的肉有些難處理。”珂莉安說着,擺弄着她的手指,心不在焉,她在想着什麼事,眼神總是越過倆人,看向他們身後的廚房。

“我聽說獸人喜食人肉呢,珂莉安小姐總來找她,不怕被吃掉嗎。”奈德拉用開玩笑的語氣問着,她嘴裏還嚼着面包。

“又怕什麼呢,我們吃的都一樣。”珂莉安簡單的或者說敷衍的笑了笑,她講話時,視線落到貝納爾身上,那真是奇怪的眼神,因爲珂莉安在說,我們吃的都一樣時,她看着貝納爾的方向,眉頭微微皺了下,語氣也有所停頓。這都是奈德拉所觀察到的,自己早就懷疑這倆人不安好心,而對方的神情恰好證實了她那主觀的想法。

小惡魔看向貝納爾,她本想提醒蠢笨的人類,但似乎對方早起了疑心,他一直盯着菌菇碗底的肉塊,也許是想憑肉眼看出那到底是什麼肉。我們並不知曉這名青年此刻在想什麼,就像惡魔的讀心術無法持續使用一樣,現在要憑猜測。

菌菇齊刷刷站起身,它們已經吃完晚餐了。沒有與桌上三人交流,它們又用那種無聲而不失靈巧的方式挪回到樓上,蘑菇的傘蓋內持續閃爍着光,可能是在評價這頓晚餐,也可能是在探討明日的行程。

薩塔終於端着碗香氣四溢的菜湯放到桌前,她用湯勺爲奈德拉與貝納爾盛了湯,笑眯眯的說:“慢用,然後睡個好覺。”

貝納爾沒急着喝湯,他又拿了塊面包,慢條斯理塗抹着果醬。他餘光始終盯着珂莉安與薩塔,發現兩人用自己和奈德拉聽不見的聲音說着什麼。也許那兩位正在謀劃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獸人的野性難以預料,哪怕它們再怎麼努力融入人類社會,它們的尖牙利爪也不會憑空消失。報紙總是頻頻刊登獸人傷害人類的新聞,盡管在他居住的小鎮很少,但也幾乎三年一起。獸人先是獸,後是人,貝納爾便是這樣認爲。除了讀書多之外,他還善於讀唇語。於是他看着那兩人的嘴唇,跟着在心裏默念:珂莉安說,〖湯裏有記得放了嗎?〗薩塔回答,〖我只有一次沒放,放心。〗珂莉安又說,〖要我幫你嗎,兩只?〗薩塔點點頭,珂莉安便站起身,快速走進了後廚。

“謝謝你的湯,但我們吃面包吃飽了欸……”奈德拉放下了餐具,一副吃了太多的模樣,語氣還有點責怪湯上晚了的意思。

“我也有些飽了。”貝納爾站起身,“很抱歉。”

“沒事沒事,你們不怪湯來得晚就很好了,二位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薩塔擦拭着櫃台,朝他們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貓耳在燭光下微微抖動,顯得溫順而無害。

回到二樓的九號房,奈德拉悠哉的走進屋,隨手帶上門。房間裏還有着她洗澡所用肥皂殘香。窗外的夜晚喧囂而混亂,劣質酒精的氣味、牲畜獨有的惡臭、還有遠處列車進站時刺耳的汽笛聲混雜在一起,透過不嚴實的窗縫鑽進來。

小惡魔走到床邊,跳舞似的原地旋轉一圈,撲倒於鬆軟的大床上。“人間充滿了狡詐與算計呢。”她伸個大大的懶腰,滿不在乎的隨口說。

“只是這種地方才會……”貝納爾坐在床邊,他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將隨身攜帶的匕首塞到枕頭下面,長長的嘆了口氣。

“哥哥,還有我呢。”奈德拉笑嘻嘻的湊過來從背後抱住他,趴在他背上,她眉眼彎彎的說:“只要相信我,便什麼都不用怕啦。我們睡吧~”

“嗯……有小奈在呢。”

夜晚是喧鬧的,一趟夜行的蒸汽列車發出悠長且惱人的汽笛,由遠及近,車輪碾過鐵軌的轟鳴聲沉悶地傳來,緊接着便是急刹的刺耳聲響。貝納爾本就疑神疑鬼,加之下車的人吵吵鬧鬧,他更沒有了半點困意,只好硬生生逼迫自己不要睜眼,倘若不睜眼,也許就有機會睡着了。

難以知曉是第幾趟列車入站又離開後,他聽到幾聲吵人的貓叫不知從何處傳來。

貝納爾終於沒辦法了再騙自己入睡了,他開始止不住胡思亂想,這是很常見的,人類,或者說所有智慧生物在失眠的夜晚,思維總是異常跳脫,要麼思考人際關系,要麼思索碧落盡頭,但這一切最終都會回到探究死亡,也許是原始時代就有所遺留的問題,人們總想知道死後的世界會什麼模樣。聯想到死亡,貝納爾總會不自覺的打個寒顫,他覺得這個想法過於沉重,便去想眼下最令他難以入眠的事,他一直在提防,不定何時,那狡猾的獸人便會和陰暗的售票員悄悄打開門,攥着匕首來抹開自己的脖子。

他想起了自己讀到的唇語,並暗自慶幸還好沒去喝那濃湯,不然現在一定會睡得沉沉的,什都不知道便死去了。貝納爾可不想成爲這家店的食材,尤其是獸人的食材,那卑劣的族群,不尊教化的野蠻人。他手伸到枕頭下,握住刀柄,也許這樣能安心些。

“哥哥,聽到了嗎。”

小惡魔的聲音從自己身旁傳來,她仍側躺着,眼睛沒有睜開,那也許是夢話也說不定。不過貝納爾確實聽到了些噪音,那是從樓下傳來的,很有節奏感,似乎是在誰打磨什麼物件。

奈德拉伸了個懶腰,極不情願的坐起身來,揉揉眼睛說:“在磨刀呢,那兩人。”

“聲音越來越急促…大概是要完事了…”貝納爾站起身,他將匕首正握在手,向房門走去。

奈德拉臉上露出笑容,有些興奮的笑容。她快步跟了過來,“還以爲哥哥要等那兩先動手呢。”她看了眼貝納爾握刀的姿勢,打趣的說:“哥哥怕不是殺過人,還知道怎麼用刀。”

“我看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他們來到樓梯口,一下子立在原地。樓梯下是正要上樓的售票員與獸人。薩塔手中拎着麻布袋,而珂莉安則拿着把鐵鍬,腰間別了一把剁肉刀。兩對人面面相彪,直到薩塔開口,“店裏溜進來只野貓,我和珂莉安打算把它抓出去。您二位是……?”

“多麼荒唐的借口。哥哥,你看啊,鐵鍬和剁肉刀用來殺死我們,麻布袋用來裝我們被肢解後的屍塊,她們考慮的真周全。”奈德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向獸人與售票員投以叫人發毛的冰冷視線,那是看死物的眼神。“即便如此明顯,可我還是想問哥哥,按照人類的法律,她們這樣的行徑,會是什麼刑罰呢。”

“會是死刑吧。”貝納爾擺好了架勢,那是副準備拼命的,極具侵略性的架勢,一眼就能看出。

珂莉安將鐵鍬遞給了薩塔,她抽出短劍,雙手握持,同樣擺好了姿勢。珂莉安聲音低沉的說:“薩塔,他想和我們拼命……他們是強盜……”

“強盜?!那可不行!”薩塔弓起背,惡狠狠的呲着牙發出低吼。獸人就是如此,即便外表再怎麼文明,始終野性難消。

“是要選各自的對手嗎,那我——”

薩塔不等小惡魔說完話,猛的蹬腿發力,如獵豹般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雙方的距離被頃刻拉短,幾乎是一瞬之間,鐵鍬便要鏟入貝納爾的脖頸,她雙眼中不再有傍晚的慈眉善目,取而代之的盡是野性與憤怒,她鐵了心要鏟下這個年輕強盜的腦袋來捍衛自己苦心經營的財產。

但一切都是無用功,薩塔在踏上二層地板的時候,脖子便被奈德拉隔空擰轉了一百八十度,連聲都沒發出來一點,她就這樣帶着憤怒,死了。

清脆的骨裂聲後,獸人那屍體如被扔下樓梯的布娃娃般,磕磕絆絆滾落到一層地板,珂莉安腳邊。顯然,後者被嚇傻了。珂莉安既沒有撒腿就跑,亦沒有勇敢向前,她就只是帶着那被驚愕與恐懼扭曲的臉,呆呆的站原地,聲音顫抖的嘀咕着一個詞:“惡魔……”這不能怪售票員,她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貝納爾沒有理會傻掉的售票員,他徑直走進了後廚。

這是最後逃跑的機會,但珂莉安還是錯過了。奈德拉已經站在售票員面前,她面部如一潭死水,細細打量着對方每一寸扭曲的面部肌肉。“無論怎樣,我都不能放你活着了。我該怎麼說?抱歉?大概是吧。”

珂莉安雙腿無力的,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她瞳孔幾乎縮成一個點,面色蒼白,但她流不出一滴汗來,只是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在奈德拉動手前,她拼命捋直舌頭才用沙啞的嗓子擠出三個字:“求求你……”

等貝納爾從後廚出來,珂莉安已經斷氣了。

“她們確實在剁肉……有人的胳膊……”貝納爾聳聳肩,他滿臉寧靜,甚至有種輕鬆的感覺。

奈德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怎麼樣都好……哥哥,我困了,咱們回去睡覺吧……”

“啊……是啊,太晚了。”

他們轉身想上樓,卻發現有兩只菌菇挪了下來。菌菇無視了奈德拉與貝納爾,它們徑直來到屍體旁,開始釋放菌絲。其中一只的傘蓋微微轉向貝納爾和奈德拉的方向,短暫注視後又轉了回去。

“菌菇會寄生並操縱屍體。”貝納爾靜靜地說。

“蘑菇們不在乎發生了什麼。哥哥,走吧~”奈德拉先一步走上樓梯,貝納爾跟在身後。

樞紐城終於浸入難得的寧靜,明天他們便要離開這裏前往邊境,隨後進入真正的法外之地。不過今夜,還是要先好好睡上一覺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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