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載着楚臨淵飛越昆侖雪峰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寒風呼嘯，楚臨淵的青銅右臂結了一層薄霜，在晨光中泛着冷冽金屬光澤。這手臂現在重若千鈞，毫無知覺，卻能在不經意間爆發出恐怖力量——不久前他無意中捏碎了龍鱗，在玄夜背上留下五個指印。
"主人，看那邊！"玄夜突然壓低飛行高度。
藥王谷所在的山谷上空升騰着不祥的黑煙。距離拉近後，慘狀逐漸清晰——幾間木屋已經化爲廢墟，藥田被踐踏得一片狼藉，溫泉池水泛着詭異的紅色。最令人心驚的是，谷口處橫七豎八躺着數十具屍體，有藥王谷弟子，也有身穿黑袍的入侵者。
"觀滄海..."楚臨淵咬緊牙關，青銅手指不自覺嵌入龍鱗。
玄夜降落在谷口，變回人形時疼得齜牙咧嘴——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楚臨淵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奔向最近的一具屍體。那是位年輕藥王谷弟子，胸口被利刃貫穿，傷口邊緣呈現焦黑色——軒轅劍氣的特征。
"蘇挽晴！莫雨柔！"楚臨淵高聲呼喊，聲音在山谷中回蕩。
沒有回應。只有風聲和遠處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楚臨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異色雙瞳掃視戰場。打鬥痕跡顯示，藥王谷衆人曾試圖向東南方突圍，那裏有條隱秘的山路。
"分頭找。"他對玄夜說，"你檢查廢墟，我去那邊看看。"
楚臨淵沿着血跡向山路方向搜尋。沒走多遠，路邊草叢裏突然傳來微弱呻吟。他撥開雜草，發現是個奄奄一息的藥王谷弟子——正是之前見過的柳寒煙的徒弟。
"發...發生了什麼事？"楚臨淵扶起年輕人，將所剩無幾的靈力輸入其體內。
"黑...黑袍人...突然襲擊..."弟子咳出一口血，"帶頭的...用一把黑劍...柳師叔說...是軒轅劍..."
"蘇挽晴和莫雨柔呢？"
"她們...往禁地去了..."弟子艱難地指向山路盡頭，"那瘋子...追過去了..."
話音未落，他身體突然痙攣，瞳孔擴散。楚臨淵探了探鼻息，已經沒了。他輕輕合上死者雙眼，起身時青銅右臂不受控制地一揮，竟將旁邊一棵小樹攔腰斬斷！
"該死..."楚臨淵盯着不聽使喚的手臂，額頭滲出冷汗。莫雨柔的穩定劑正在失效，異變開始向肩膀蔓延。
玄夜從後方趕來："廢墟裏沒人，但..."他注意到楚臨淵的狀態，龍瞳一縮，"你的手！"
"先找到她們再說。"楚臨淵咬牙向前奔去。
山路蜿蜒向上，盡頭是一處隱藏在峭壁間的山洞。洞口散落着幾具黑袍人屍體，每個都是被音波震碎內髒而死——蘇挽晴的傑作。但地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跡，顏色鮮紅，不像是敵人的。
洞內傳出打鬥聲！
楚臨淵和玄夜沖進山洞，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住——
山洞深處是個圓形石室，中央有座青銅藥爐，此刻已經倒塌。蘇挽晴靠在牆邊，七弦琴斷了兩根弦，嘴角流血顯然受了內傷。莫雨柔躺在她身旁不省人事，胸前一片血紅。柳寒煙帶着剩餘的藥王谷弟子組成防御陣型，但人人帶傷。
而他們的對手...是觀滄海，卻又不像觀滄海。他懸浮在離地三尺的空中，黑袍無風自動，手中軒轅劍漆黑如墨，劍柄上的赤眼完全睜開，散發出妖異紅光。最可怕的是他的臉——原本俊美的面容現在布滿黑色血管，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獰笑。
"終於來了，鑰匙。"觀滄海開口，聲音卻是重疊的——既有他本人的音色，又混着一個蒼老陰冷的聲音，"我等你多時了。"
楚臨淵太虛劍出鞘，左手持劍直指敵人："劍靈...你終於親自現身了。"
"聰明。"觀滄海——或者說被軒轅劍靈完全控制的軀體——歪了歪頭，"三百年了，我等待一具完美宿主等了整整三百年。觀滄海這廢物承受不了我全部力量，但你..."劍靈貪婪地盯着楚臨淵的青銅右臂，"鑰匙大人，你會是絕佳的容器。"
玄夜怒吼一聲現出龍形，噴出熾熱龍息。劍靈輕蔑地一揮軒轅劍，黑色劍氣竟將火焰一分爲二！餘波掃過龍軀，玄夜慘叫着撞上洞壁，砸落在地變回人形，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玄夜！"蘇挽晴掙扎着想站起來，卻咳出一口鮮血。
楚臨淵擋在衆人前面，青銅右臂不自覺地抽搐："你想要什麼？"
"當然是歸墟之門。"劍靈控制觀滄海的身體做了個誇張的鞠躬，"三百年前，我引導天魔發現第一道門。可惜那些蠢貨搞砸了，被太虛門用東皇鍾封印。"他撫摸着軒轅劍身，"這一次，我要親自掌控七門之力。"
"是你！"柳寒煙厲聲道，"歸墟污染是你造成的！"
劍靈發出刺耳大笑："終於有人想明白了！沒錯，當年是我偷偷打開了一絲縫隙，讓天魔之種污染歸墟。可惜淨心宗那些老頑固拼死封印了它。"他忽然轉向楚臨淵，"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若不是歸墟污染，鮫人皇族怎會被種下天魔之種？你那小情人又怎會跳入歸墟之眼？"
這句話如同導火索，點燃了楚臨淵壓抑的怒火。青銅右臂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符文如活物般爬滿半邊身體。他不再廢話，太虛劍紫金劍氣暴漲，直取劍靈咽喉！
"這才像話！"劍靈狂笑着舉劍相迎。
兩劍相撞，沖擊波震得整個山洞搖晃，碎石簌簌落下。楚臨淵驚駭地發現，太虛劍與青銅右臂產生共鳴，每一次揮砍都帶着東皇鍾的震蕩之力。但這種力量正在加速異變——他的右肩已經完全青銅化，正向脖頸蔓延！
"看到了嗎？"劍靈邊打邊嘲諷，"你越反抗，就越接近真正的鑰匙！等青銅之血覆蓋全身，你就會成爲完美的門扉開啓者！"
楚臨淵不答話，劍招越發凌厲。但劍靈對太虛劍法似乎了如指掌，每次都能預判攻擊路線。更可怕的是，軒轅劍的劍氣中帶着某種腐蝕性，太虛劍的紫金光芒正逐漸被染黑。
"主人小心！"玄夜突然大喊，"他在污染太虛劍！"
楚臨淵急忙變招，但爲時已晚——軒轅劍突然黏住太虛劍，黑色物質如蛛網般順着劍身蔓延！眨眼間，太虛劍就變成了一把黑劍，劍柄處的太極圖被扭曲成猙獰鬼面。
"多謝饋贈。"劍靈獰笑着抽回軒轅劍，"太虛劍本就是仿造軒轅劍所鑄，現在它認祖歸宗了。"
楚臨淵急忙撒手，但黑色已經順着劍柄蔓延到左手。他當機立斷，青銅右掌如刀般斬下，將左手小臂齊肘切斷！
"楚臨淵！"蘇挽晴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斷臂落地，瞬間被黑色吞噬。但楚臨淵的傷口沒有流血——青銅色的液體迅速封住斷面，形成光滑的金屬層。更不可思議的是，斷口處開始緩慢生長，如同熔化的金屬般重塑形狀！
"精彩！"劍靈鼓掌贊嘆，"活體鑰匙的自愈能力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他突然沖向受傷的衆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時保護所有人？"
楚臨淵急忙攔截，但劍靈虛晃一槍，軒轅劍直取昏迷中的莫雨柔！千鈞一發之際，柳寒煙推開少女，自己卻被一劍穿心！
"柳師叔！"莫雨柔恰好醒來，目睹這一幕發出淒厲哀嚎。
柳寒煙抓住透胸而出的劍刃，向楚臨淵喊出最後一句話："記住...藥...王鼎..."
劍靈不耐煩地一震軒轅劍，柳寒煙的身體頓時爆裂開來！血肉碎片濺了莫雨柔滿身，少女呆滯片刻，突然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從藥囊中抓出一把紅色粉末撒向劍靈！
粉末接觸軒轅劍的瞬間，劍柄上的赤眼突然痛苦閉合。劍靈慘叫一聲，抽劍後退："焚心散？！你怎麼會有這個！"
莫雨柔滿臉是血，眼神瘋狂："我認得你...三百年前就是你騙我祖父喝下毒酒...是你害死了淨心宗所有人！"
楚臨淵抓住機會，青銅右臂全力轟向劍靈胸口。這一擊蘊含了東皇鍾的震蕩之力，空間都被打出裂紋！劍靈倉促橫劍格擋，仍被轟飛出去，撞穿三層石壁才停下。
"莫雨柔！"楚臨淵轉身查看少女傷勢。
"我沒事..."她虛弱地搖頭，指向倒塌的青銅藥爐，"藥王鼎...下面...有克制劍靈的東西..."
玄夜和蘇挽晴已經挪開藥爐碎片，露出下面隱藏的暗格。暗格中放着一個小玉盒，蘇挽晴剛觸碰到它，就驚叫一聲縮回手——盒子上有極強的禁制。
"只有藥王谷嫡傳能打開..."莫雨柔爬過去，將血手按在玉盒上。盒蓋應聲而開，裏面是一塊青翠欲滴的樹葉形玉墜。
"這是..."
山洞深處突然傳來巨響，劍靈破開碎石沖了回來！他半邊身體都被楚臨淵那一擊打爛，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軒轅劍上的赤眼重新睜開，比之前更加血紅。
"把神農墜交出來！"劍靈的聲音已經完全不似人類，"那是我的克星！"
莫雨柔抓起玉墜，卻因失血過多再次昏倒。蘇挽晴接過玉墜，但不會使用。楚臨淵擋在她們前面，青銅右臂再次亮起符文，準備拼死一搏。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青銅鏡突然發燙！楚臨淵顧不上多想，掏出銅鏡對準沖來的劍靈——
一道青光從鏡面射出，照在軒轅劍上。劍靈發出淒厲慘叫，劍身劇烈顫抖，竟要從觀滄海手中脫出！
"不！東皇鏡怎麼會在你手裏！"劍靈驚恐萬分，"寒無塵那老東西明明已經..."
趁此機會，蘇挽晴將神農墜貼在七弦琴上，彈出一道翠綠音波。音波擊中觀滄海身體，他頓時僵在原地，黑色血管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的面容。
"幫...幫我..."觀滄海本人的意識短暫蘇醒，痛苦地伸出手，"它...太強了..."
楚臨淵上前一步，青銅右掌按在觀滄海額頭："滾出去！"
東皇鏡的青光與青銅之血產生共鳴，形成一道奇異波動傳入觀滄海體內。軒轅劍上的赤眼痛苦閉合，黑色物質如退潮般縮回劍身。最終，劍靈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嘯，徹底沉寂。
觀滄海癱軟在地，軒轅劍當啷一聲掉落。劍身上的黑色已經完全褪去，恢復成古樸的青銅色，劍柄處的赤眼也閉上了。
"結...結束了？"玄夜喘着氣問。
楚臨淵搖頭，撿起軒轅劍："只是暫時驅退了劍靈。它很快就會找到新宿主。"他看向東皇鏡，鏡面再次顯示東皇鍾內部結構，那個人形輪廓比之前清晰了些，隱約能看出女性特征。
蘇挽晴扶着昏迷的莫雨柔："她傷得很重，需要立刻救治。"
楚臨淵陷入兩難——東海歸墟之門可能已經鬆動，必須盡快前往；但莫雨柔爲救大家重傷，藥王谷又損失慘重，他不能一走了之。
就在他猶豫時，掉落的東皇鍾突然自動飛起，鍾尖堅定地指向東南方向，同時發出急促的嗡鳴。鏡中的女性輪廓似乎動了一下，楚臨淵幾乎能確定——那就是璃夢！
"分頭行動。"他做出決定，"玄夜護送蘇挽晴和莫雨柔回藥王谷本部。我獨自去東海。"
"太危險了！"蘇挽晴反對，"你現在這樣子..."
楚臨淵舉起青銅右臂："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劍靈說得對，我越使用力量，就越接近真正的鑰匙。"他看向洞外的天空，"如果七門相連是真的，那麼每耽擱一刻，璃夢和被困在其他門內的人就多一分危險。"
蘇挽晴還想說什麼，莫雨柔突然蘇醒，虛弱地抓住楚臨淵的衣角："帶上...這個..."她從懷中掏出一支翡翠小瓶，"最後的...穩定劑...能撐...三天..."
楚臨淵鄭重接過，一飲而盡。藥液入喉，如冰水流淌全身，暫時遏制了青銅化的蔓延。
"謝謝。"他輕撫少女額頭，"保重。"
蘇挽晴知道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取下斷弦的七弦琴遞來："帶上這個，關鍵時刻或許有用。"
楚臨淵將琴和東皇鏡收入懷中，最後看了眼軒轅劍。這把上古神器現在安靜如沉睡，但他知道其中的惡魔隨時可能蘇醒。
"小心觀滄海。"他提醒道，"劍靈可能還會控制他。"
玄夜勉強站起："我送你去東海再回來。"
"不，她們更需要你。"楚臨淵搖頭，"我有更快的方法。"
他走向洞外，青銅右臂高舉。東皇鍾感應召喚，飛到他手中。楚臨淵深吸一口氣，將全身靈力注入鍾體——
"咚！"
鍾聲蕩開，前方空間如水面般泛起波紋。楚臨淵回頭最後看了眼同伴，踏入波紋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