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舒扶着謝知行上車。
蘇景瑤也是這樣從他口袋裏取鑰匙的嗎?他們也這麼親密過嗎?
喬明舒心裏浸了檸檬酸得厲害,心事重重,以至於並沒有看見謝知行在她替他系安全帶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清明,更沒有看見她的嘴角從他臉頰劃過時,他眼底的晦暗與隱忍。
到了北月府,喬明舒停好車後,發現謝知行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頭頂的光投在他的身上,洗去了名利場裏的殺伐果決。
呼吸還算平穩,眉宇卻緊皺着。
“謝知行醒一醒,到家了。”
她輕輕拍了拍謝知行,語氣放得很輕,卻聽見他難受地哼唧了兩聲,心瞬間又軟得一塌糊塗。
謝家繼承人這個位置,一定很累吧。
每日處理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會。
即便已經身居高位,應酬時還是免不了要喝酒。
車內安靜下來,謝知行的呼吸有些重,他無意識地扯着領口的襯衫。
腕表下滑,喬明舒看到了那條猙獰醜陋的疤痕。
心忽然窒了一瞬。
她深深睨了一眼謝知行,想要撫平謝知行緊鎖的眉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想起今天一早接到的那通電話。
江嵐馨放低了姿態,在電話裏百般懇求,“喬明舒,算我求你了,趕緊回巴黎去吧,不要再出現在知行的面前了。”
“他爲你死過一次了,再深的恩怨也到此爲止。”
喬明舒收回落在疤痕上的視線,轉頭下了車。
她和謝知行,早在五年前就是兩條平行的線,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
他們的在一起從最初的開始,就是個錯誤。
喬明舒下了車,輕輕關上車門,一步一步滿腹心酸地朝着電梯走去。
她在想,要用什麼理由回絕公司將她調回國的安排。
她不想留下來。
背後的車裏。
謝知行忽然睜開了雙眼。
哪有什麼醉意。
忽明忽暗光投落在大G上。
透過明亮的車窗,謝知行如一頭蟄伏許久的猛獸,蘇醒後對着等待多時的獵物發出危險的信號。
安靜的地下車庫,喬明舒忽然覺得有人盯着自己。
她警惕地環視了一圈後,又狐疑地看向身後的大G。
車內的謝知行保持着睡姿,雙眼緊閉。
喬明舒鬆了口氣,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喬明舒進了電梯,門合上的一瞬謝知行才再次睜開雙眼,深黑的眼眸,翻滾着復雜的情緒。
謝知行在車上坐了很久,車窗外的地上堆滿煙蒂。
抽完最後一根,他才下車。
電梯門口,蘇景瑤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看見謝知行,笑得溫柔,“聽說你喝醉了,我來給你送醒酒湯。”
謝知行冷冷睇了她一眼,和她錯身走進電梯。
冷漠地關上電梯門,將蘇景瑤隔絕在電梯外。
-
喬明舒糾結了很久之後,才給薇薇安打去電話。
“很抱歉,我考慮了一下,我還是希望能留在巴黎總部工作。”
薇薇安對此感到不解,“爲什麼?我知道你是京北人,你難道不懷念家鄉嗎?”
喬明珠臉色很差,“可這裏沒有人歡迎我回來。”
薇薇安連連嘆氣,“這次調任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就這麼放棄了非常可惜。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慮考慮。”
“Barley,我始終認爲對於女性來說,事業是最好的療傷藥。”
喬明舒掛斷電話後,陷入沉思。
她認同薇薇安的話。
可留在京北……
還是算了吧。
喬明舒約了許縹緲一起吃晚飯。
河邊的西班牙餐廳,開滿了應季的鮮花,美不勝收。
夕陽下,二人坐在靠窗戶的位置。
歲月靜好。
喬明舒把拒絕薇薇安的事告訴了許縹緲。
許縹緲聽完之後,肯定地點點頭,“論心不論跡,你覺得開心就是最好的決定。”
“寶,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喬明舒很感動。
這幾年 ,她一直覺得上天對她不算太差,至少給了她一個許縹緲這麼棒的朋友。
陪她度過了無數個難捱的夜晚。
許縹緲是朋友,也是救贖。
“謝謝你,縹緲。”
喬明舒握住許縹緲的手,眼底泛起一層水霧。
許縹緲嫌棄地咦了聲,“你好肉麻!來點實際的,給我整點內部員工價!”
“沒問題!”
喬明舒和許縹緲不約而同笑起來。
霞光落在二人身上,靜謐而美好。
“這才幾天沒見面,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許縹緲卻全然不在乎,“你有覺得我變漂亮了嗎?”
喬明舒一臉認真,“有,變漂亮了很多。”
看着許縹緲的眼神裏全是心疼,她越漂亮,喬明舒越心疼。
許縹緲卻失落得垮下肩膀,“可是,他根本沒有看我。”
喬明舒知道她說的是誰,翻閱菜單的手頓了頓,喉嚨苦澀,“你見到過他了?”
“嗯,前幾天跟我哥去參加了個晚會,遇到他了。我哥當時和他介紹我時,他只是很禮貌客氣的點了點頭,一整晚都沒有多看我一眼。”
“是我現在這張臉不夠漂亮嗎?”
喬明舒握住許縹緲的手,“不是的,你很漂亮,足夠漂亮了。”
“那他爲什麼不喜歡我?”
許縹緲絕望得快要碎了。
喬明舒坐過去將她抱在懷裏,“縹緲你已經很優秀了,他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
許縹緲太苦了,她不應該再沉浸在過去,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卑微平凡的小醜,如今的她是許家大小姐,高貴漂亮。
喬明舒安慰完許縹緲,自嘲地無聲一笑。
她又好到哪裏去呢?
這些年,對謝知行的愛恨交織,又何嚐是對自己的傷害。
“好巧啊,又見面了。”
這個聲音,讓喬明舒和許縹緲都愣住了。
喬明舒恨不得帶着許縹緲原地消失。
“喬明舒你懂不懂禮貌,拿後腦勺對着人。”蔣淮青拽開椅子,不客氣地坐在二人的對面,“這位,是你朋友?”
懷裏的許縹緲抖得厲害。
喬明舒惡狠狠瞪了一眼蔣淮青。
蔣淮青一臉莫名其妙,“……?”
“我,我還有事先走了。”許縹緲從喬明舒懷裏掙脫,壓低着頭,看都沒有看蔣淮青就離開了。
蔣淮青,“我嚇到她了?”
喬明舒握着泛着冷光的刀叉,幽幽看着蔣淮青,“蔣少做個人吧。”
蔣淮青,“……我現在是草履蟲?”
"你怎麼在這。"喬明舒沒好氣地瞪着他,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把刀叉摔他臉上。
“和我二哥來吃飯。”
“你二哥?”
話剛落,喬明舒就看見謝知行逆着晚霞推門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