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馬大噴的哥們,我好像經常沒有看見他在崗,他都幹嘛去了,以前都這樣嗎?”
靳南發現每次檢查各個崗位的時候,經常在崗位上見不到一個叫馬大噴的保安,馬大噴算是保安處裏較爲年輕的了,只有26歲,長得很大個,胖胖的,因此對他印象深刻。
爲了了解情況,也避免影響過大,他把保安處的老油條,張鋼,綽號鋼筋,叫到自己辦公室詢問情況,張在保安處裏負責看監控,算是保安崗位裏最輕鬆的,也是最了解北湖花苑小區和保安處的人。
“隊長,抽根煙。”
張鋼坐下前先給靳南遞了一根煙,後者熟練的接過煙叼在嘴裏,前者立即掏出打火機幫忙點上。
自從當了這個保安隊長,靳南自己就沒有買過煙,點煙也基本不用自己。
“大噴這小子還是落到隊長手裏了。”張鋼一邊笑嘻嘻的講着一邊坐到了靳南對面,他給自己點上煙,吞雲吐霧的說道:“大噴以前不這樣,個把月前他爸媽晚上在路邊擺攤賣烤紅薯,剛好碰到城管嚴打,他爸媽一下子慌了神,推車就跑,一不下撞到了一輛奔馳。”
“人是沒事,奔馳車損傷了一點,人家車主要賠償,一開口就要兩萬,大噴家裏情況有些特殊,本地人,還和隊長你一樣當過兵,本來家裏挺有錢的,但因爲他媽媽前些年生了病,把家裏錢都看完了。”
“一家三口現在就靠着二老賣紅薯和大噴當保安那點收入,兩萬塊錢他們賠不起,但賠不起不能不賠,所以大噴就做起了兼職,跑跑外賣。”
靳南聽完這些立馬清楚了,“也就是說,他不在崗的時間裏,都去跑外賣了?”
“對。”張鋼深深吸上一口煙,有些難爲情的說道:“隊長,大噴實在困難,上一任隊長知道他的情況,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不求你也睜只眼閉只眼,只求你先別上報,我回頭勸勸大噴,讓他以後不要在崗期間做兼職。”
靳南思考片刻,沉吟道:“你先出去吧,出去之後就當我沒有叫過你,大噴的事情,我不會上報。”
“好嘞,謝謝隊長,也替大噴謝謝你。”
張鋼連忙起身道謝,離開前還把剩下的半包滕王閣留在了辦公桌上。
靳南拿起香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苦命人啊...”
兩天後!
炎炎夏日,下午兩點左右,馬大噴頂着三十八度的高溫騎着小電驢在道路上疾馳,看着固定在支架上的手機顯示的即將超時字眼,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把電動車開的飛起。
也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備注顯示:奔馳車主!
馬大噴面露難色,想不接但又不敢不接,他被迫將車停下,取下支架上的手機,接聽電話放在耳邊應道:“老板,我說了,最多三個月我就會把修車錢還給你,我在跑外賣呢,你別催了行不,我馬大噴欠錢絕對不會不還!”
他語氣很着急,以爲車主又是打電話催債的。
這幾天車主經常時不時打電話催,他都被催煩了。
“兄弟,我不是催你,那錢你不用還了。”奔馳車主意想不到的回答道。
“什麼?”
馬大噴愣了一下。
“行了,老子也在打麻將,不跟你廢話了,掛了。”
奔馳車主電話掛的很快,而馬大噴則是半天反應不過來,一臉茫然的看着被掛斷的電話。
爲了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打開錄音,把剛才的通話錄音調出來聽了聽。
聽了好幾遍,他這才確定自己自己沒有聽錯,車主說不用還錢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馬大噴撓撓頭,完全搞不清發生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不讓自己還了呢?
難道這個老板是個愛心人士?不忍心?
還是說這個老板打麻將贏大錢了,無所謂兩萬塊錢的修車錢?
馬大噴想了好幾個原因,但他沒有繼續多想,覺得既然車主說了不用還錢,那就不還了,又不是自己不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一段時間後,馬大噴再把手上的最後幾個訂單送完後,便騎着電動車返回小區。
之前在崗期間跑出去送外賣是爲了多賺一點錢早點還錢,現在錢不用還了,那就不能在在崗期間出來跑了,要跑也是等下班。
馬大噴是這麼想的。
回到小區後,馬大噴打開電動車的後備箱,取出自己的保安服,找了一個隱蔽地方換上,接着前往南門值班室。
和他一起值班的搭檔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瘦老頭子,名叫李春根,綽號跟頭。
李春根正在值班室裏一邊瞧着二郎腿一邊用手機看電影,空調吹着,非常舒服,當他看見馬大噴推門而入,不禁詫異的問道:“咋了,今天外賣不好跑啊。”
馬大噴坐上椅子,稱奇說道:“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撞了大運,車主打電話跟我說,修車錢不用還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八塊錢的大前門,抽出一根遞給李春根,再給自己來一根。
“還有這好事?”李春根一臉驚訝,沒想到馬大噴這個倒黴孩子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兩萬塊錢的債就這麼免了。
“哈哈。”
馬大噴哈哈一笑,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現在老子也算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了。”
李春根露出微笑,發自內心爲馬大噴感到高興,但他想起什麼,忍不住勸道:“你這麼年輕,還當過兵,當保安實在是太浪費了,有時間找找工作,像我這種老頭子,兒子都成家了,無所謂保安不保安,前途不前途。”
馬大噴入職有一年了,看着這麼年輕的人在這裏浪費光陰,他真的感到可惜。
“呵呵。”馬大噴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當保安有什麼不好的,多舒服,再說了,隊長還不年輕,一樣當過兵,不一樣當保安,雖然是隊長,但他工資比我們高不到哪裏去。”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