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夜江電台。
聽着收音機裏傳出的,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字句,林千霧譏誚地勾起了嘴角。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竟然敢一字不差地抄襲大陸最火的心靈電台文稿!
他是覺得隔了一片海,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嗎?
播音室外,老台長李建國透過玻璃窗,愁眉緊鎖地看着裏面神情冰冷的林千霧。
他心中一片忐忑,壓低聲音對身旁的程晉皓說道。
“程少,這位林小姐……真的能讓夜江電台起死回生嗎?”
“要是連這最後一班崗都沒站好,百年之後,我真不知道怎麼下去見老台長了!”
“哎!”
他重重嘆了口氣,滿臉的悲戚。
程晉皓卻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往嘴裏塞了片薯片,“咔嚓”一聲咬碎。
“寬心啦,老台長。”
“香江電台今晚的主持人也是個新人,他肯定沒我小妹優秀!”
當然,就算小妹真的比不過,他程晉皓也可以立刻砸錢,去給她買一百萬個聽衆回來!
李建國見他如此自信,心中的大石也只得放下了一半。
他長嘆一聲,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那就……開始吧。”
播音室內,林千霧聽見耳機裏傳來的指令。
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調音台上輕輕一推。
代表着夜江電台的綠色指示燈,瞬間亮起!
她拿起麥克風,湊到唇邊。
“大家好,這裏是夜江電台夜間欄目,我是新人主持,千霧。”
她的聲音,清冷如月,又帶着一絲神秘的空靈,與林瑞那刻意營造的溫暖截然不同!
“下面我要講的,是我爺爺十歲那年,在村子裏真實經歷過的一件靈異事件。”
“那時候,村裏住了個茅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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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香江碼頭。
一個光頭小販正坐在自己的攤位前,百無聊賴地調着收音機的頻道。
“沙沙……我是你們的新朋友,瑞瑞……”
“切,又是這種娘娘腔的心靈雞湯。”
他撇了撇嘴,手指一擰,換了個台。
“……我是新人主持,千霧……”
一道空靈清澈的女聲,毫無預兆地鑽入他的耳朵,讓他擰動旋鈕的手指,猛地一頓!
只聽收音機裏的女聲,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
“那時候,村裏住了個茅山道士,村裏人都稱他爲,一眉道長。”
“他說,每當天狗食月,邪氣薈聚,天昏地暗……”
小販聽着,忍不住嗤笑一聲。
“破電台!”
“還茅山道士,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封建迷信?”
他嘟囔着,卻沒有換台。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快倒閉的破電台,今晚到底能不能說出朵花來!”
收音機裏,林千霧的聲音帶着一絲寒意,仿佛就在耳邊低語。
“當天狗把月亮完全吐出來之際,就是陰盛陽衰之時。”
“一旦那些不幹淨的東西被月光照着,就會……魔性大發!”
話音剛落,一團烏雲悄然飄過,恰好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整個碼頭瞬間暗了下來。
小販下意識瞟了一眼空曠無人的碼頭深處,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緊張地攏了攏身上的舊衣服。
林千霧的聲音,還在繼續。
“那一眉道長有兩個徒弟,天狗食月這晚,大師兄正踩着小師弟的肩膀,修補祭壇房的屋頂。”
“誰承想,他一個沒踩穩,下意識地在房頂的瓦片上夠了一下!”
“漏洞,頓時變得更大了!”
“也正是在此時,天狗吐月!銀白色的月光,毫無阻礙地傾瀉而下,正好照在了一張被黃符死死封住的壇子上……”
小販擰起他那兩條稀疏的眉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緊張得吞了口唾沫,嘴裏念念有詞。
“那壇子裏裝的肯定是鬼!”
“這下被月光照到,那還不得魔性大發?!”
“這兩個蠢徒弟,完了!徹底完了!”
收音機裏,林千霧那清冷空靈的聲音,仿佛帶着冰渣,鑽入每個聽衆的耳朵。
“那壇子被黃符死死鎮壓,卻在月光照射下劇烈震動!”
“裂紋,如蛛網般瞬間爬滿了整個壇身!”
“砰!”
“壇子炸了!”
“一灘褐色的膿液汩汩冒出,落在地上,竟像一條有了生命的大蟲子,蠕動着爬向小師弟!”
“隨即,那膿液的前端裂開一道口子,露出森然獠牙,對着小師弟的屁股,猛地咬了下去——”
……
夜江電台,會客室內。
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程家二少程晉皓,此刻臉色煞白,死死抱着身旁程晉傑的胳膊,整個人都在發抖。
“膿、膿液長獠牙?”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都變了調。
“小妹這故事怎麼又惡心又嚇人!二哥,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程晉傑額角也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卻嘴硬地斥道。
“瞧你那慫樣!”
“這有什麼好嚇人的,又不是沒見過死人。”
話雖如此,他的身體卻很誠實,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挪動屁股,悄悄朝着大哥程晉霆的方向靠了過去。
程晉霆卻恍若未覺。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鎖定在播音室裏那個清冷的身影上。
昨天看了這丫頭的文稿,只覺得故事新奇有趣。
沒想到從她嘴裏講出來,竟是如此繪聲繪色,讓人身臨其境!
程晉皓聽了二哥的話,抖得更厲害了。
“死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了還能動!還能長牙咬人屁股!”
一旁的老台長李建國,臉上的愁苦都快擰出水來了。
他長嘆一聲,滿心憂慮。
“這驚悚故事雖然刺激,可收聽咱們頻道的,向來只剩下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了。”
“我得趕緊看看,聽衆是不是都被嚇跑了?”
他說着,跌跌撞撞地撲到電腦前,雙手顫抖地敲了幾下鍵盤。
下一秒,他的眼睛倏然瞪得溜圓!
程晉皓急忙湊過去。
“怎麼樣,老台長?是不是都跑光了?”
李建國猛地回過頭,臉上的表情混雜着震驚與狂喜,聲音都破了音!
“掉了!剛開始是掉了幾個!”
“可後來又漲回來了!現在還在不斷上漲!天呐!”
他指着屏幕上的數字,激動得語無倫次。
“目前收聽人數……八萬!足足八萬!比我們平時高了快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