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區的警報聲在能源部主控室裏尖銳地回蕩。沈星海盯着全息投影上瘋狂跳動的數據流，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動，將異常區域鎖定在管道J-117節點附近。
"能量讀數突破安全閾值200%，"監測員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但管道壓力卻下降了30%，這不符合任何物理規律。"
趙岩主管的投影出現在控制台旁："星海，你熟悉B7區，帶A組去現場。裝備全頻段屏蔽服和量子穩定器，那鬼地方現在像個微波爐。"
十分鍾後，沈星海和三名工程師登上了"深海獵人"號檢修潛航器。這是艘經過特殊改裝的工作艇，外殼覆蓋着能吸收能量波動的黑晶塗層。凌薇意外地出現在艙門口，手裏拎着一個金屬箱。
"科學院特派觀察員，"她晃了晃通行證，"墨淵院長親自批準的。"
潛航器下潛時，沈星海注意到凌薇一直緊握着那個金屬箱。"帶了什麼秘密武器？"他試圖緩解緊張氣氛。
凌薇打開一條縫隙，裏面是幾只裝在透明容器中的發光水母。"活體探測器，"她低聲說，"它們的反應比我們的儀器靈敏得多。"
當深度達到2800米時，第一波能量沖擊襲來。潛航器劇烈搖晃，儀表盤上的數字瘋狂跳動。沈星海迅速切換到手動操控，指尖感受着操縱杆傳來的每一絲震動。
"我們到了，"駕駛員的聲音緊繃，"J-117節點就在正前方...等等，那是什麼？"
探照燈光束穿透漆黑的深海，照在能量管道上。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管道表面覆蓋着一層晶體狀的附着物，像冰晶又像珊瑚，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藍光。更驚人的是，這些晶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如同有生命的冰霜。
"上帝啊..."通訊頻道裏有人喃喃自語。
凌薇迅速將一只發光水母放入觀察艙。水母剛接觸海水，立刻發出刺目的藍光，觸手全部指向晶體生長的方向。
"能量讀數爆表！"監測工程師喊道，"頻率與上次完全一致，但強度增加了十倍！"
沈星海套上全頻段屏蔽手套，準備出艙檢修。就在這時，凌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看那些晶體！"
晶體群正在同步閃爍，節奏與能量波動完全一致。更詭異的是，它們的排列形成了某種規律性的圖案，像是...某種符號？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凌薇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那是一種結構，一種信息載體！"
沈星海剛想回應，潛航器突然劇烈傾斜。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艇身猛地推向一側。
"暗流！"駕駛員拼命控制方向，"但這裏不該有暗流...導航系統失靈了！"
深海獵人號像一片樹葉般被卷入突如其來的漩渦。沈星海在翻滾中抓住固定帶，看到儀表盤上的所有數據都變成了亂碼。凌薇的發光水母容器破裂了，那些生物在艙內瘋狂遊動，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漩渦中心。
"抓緊！"沈星海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句，潛航器就被徹底卷入水流。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透過觀察窗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漆黑的深海中，一條由發光晶體構成的"道路"蜿蜒延伸，通向未知的黑暗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沈星海在刺耳的警報聲中醒來。潛航器斜插在海底沉積物中，外部壓力顯示他們已經下潛到3200米——比B7區管道深了近400米。
"全員狀況？"他掙扎着解開安全帶。
"活着...但導航和通訊全毀了，"駕駛員檢查着受損的系統，"我們被帶到了海圖上沒有標記的區域。"
凌薇正在收集散落的實驗數據："那些晶體...它們不是隨機生長的。它們引導了暗流，就像..."她尋找着合適的比喻，"就像鐵屑被磁鐵吸引。"
沈星海啓動備用電源，外部探照燈勉強亮起。燈光所及之處，海底覆蓋着更多那種奇異晶體，它們排列成輻射狀的圖案，中心指向...
"那裏，"沈星海指向燈光邊緣，"有什麼東西。"
在光束勉強能照到的極限處，隱約可見一片巨大的陰影。那不是岩石，也不是沉船——它的輪廓過於規則，邊緣筆直得不像自然產物。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晶體構成的"道路"正筆直地通向它。
"我們得去看看，"凌薇的聲音裏混合着恐懼和興奮，"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發現。"
沈星海檢查了剩餘氧氣：四小時，勉強夠用。"只做快速偵查，"他做出決定，"記錄坐標和基礎數據就返回。"
當他們操縱受損的潛航器緩慢靠近時，陰影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座建築——不，應該說是一座建築的殘骸。巨大的石質結構半埋在沉積物中，表面覆蓋着厚厚的海藻和珊瑚，但依然能辨認出人工雕琢的痕跡。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築頂部聳立着幾根晶體柱，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微弱的藍光。
"這不可能..."凌薇貼在觀察窗上，"深海3000米以下沒有已知的人類遺跡。"
沈星海調整探照燈角度，光束掃過建築表面。突然，他渾身僵住了——在石壁上，隱約可見雕刻的符號。那符號他認識，或者說，他以爲自己認識。七歲那年反復出現的夢境裏，同樣的符號出現在那座發光城堡的大門上。
"我們需要更近些，"沈星海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裏有東西...在呼喚我。"
就在這時，潛航器的外部傳感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從遺跡方向襲來，強度足以燒毀電子設備。最後一刻，沈星海看到那些晶體柱同時亮起，發出耀眼的藍光，將整個海底照得如同白晝。然後，所有的系統都熄滅了，深海獵人號陷入了徹底的黑暗與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