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宴會後的第三天,周衍衡站在季桃公寓的門口,鑰匙插在鎖孔裏卻遲遲沒有轉動。
周衍衡再一次輸入門鎖密碼錯誤時、
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按的是季桃的生日。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季桃?”
空蕩蕩的公寓裏只有他的回聲。
“周總,已經查過醫院記錄了,沒有季小姐的就診信息。”
助理的電話適時打來,聲音透着小心翼翼。
“要報警嗎?”
周衍衡皺眉。
“不用。繼續找,但別聲張。”
這丫頭又是生氣躲起來了,她從前總是這樣使小性子,都是自己慣壞她了。
現在居然敢不辭而別。
可是她一向最愛漂亮了,腳受傷了,臉也受傷了怎麼會不怪罪自己呢。
一瞬間他有些愧疚涌上心頭。
可是很快就被別的情緒壓下去了。
一想到她對珧百合做的那些事情他就生氣,她早就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她惡毒又狠心,不再是自己曾經嬌寵的小姑娘了。
他煩躁地扯鬆領帶。
掛斷電話,他環顧這個曾經熟悉的空間。
但臥室裏狼藉的景象打破了這種錯覺。
衣櫃大敞,季桃常穿的衣服都不見了,梳妝台上的護膚品少了大半,床頭櫃上,他們去年在海島的合照被撕得粉碎。
周衍衡撿起照片碎片,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季桃的笑臉。
她走的時候一定很生氣,這小丫頭生氣起來就會哭。
每次一哭還喜歡用他的衣服擦眼淚。
幼稚鬼......
那麼喜歡撒嬌的她,可到了最後卻每次都是哭着看自己。
珧百合的電話打斷了思緒,她的聲音甜得發膩。
“衍衡?你在哪?我在婚紗店等你呢,說好三點來試禮服的。”
周衍衡看了眼手表,已經三點二十了。
“有點事耽擱了,我馬上過去。”
掛斷前,他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百合,你不擔心季桃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珧百合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提那個掃把星幹什麼?她害我在婚禮上出那麼大的醜,我恨死她了!最好永遠別出現!”
那刻骨的恨意讓周衍衡心頭一震。
“她畢竟是你女兒…”周衍衡輕聲說。
“她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好了衍衡我們別提她了。你快來吧,我等你。”
珧百合似乎意識到失態,立刻放緩語氣。
周衍衡握着已經掛斷的手機,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他忽然想起季桃在宴會上說的話、
“那晚是媽媽設計的。她給我下了藥…”
當時他一個字都不信,但現在…“不可能。”
周衍衡搖搖頭,強迫自己停止這種荒謬的想法。
百合那麼溫柔善良,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一定是季桃在污蔑她。
他認識百合那麼多年,百合與他的真心他都是知道的。
他走向門口,卻在玄關處踢到一個紙盒。
盒子被藏在鞋櫃深處,要不是他碰巧踢到根本發現不了。
周衍衡打開盒子,呼吸頓時一窒。
裏面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他們這幾年來的所有回憶。
電影票根、遊樂園門票、他送她的第一支口紅、她生日時他寫的卡片…
周衍衡的手開始發抖,全都是獨屬於他們的回憶,他一直在刻意的忘記。
可是......塵封的記憶一旦被打開根本就合不上了。
那些過去的美好回憶只會讓他越來越愧疚。
手機再次響起,是珧百合的催促。
周衍衡機械地應了幾句,將照片塞進西裝內袋,把盒子放回原處。
離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小公寓,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過季桃,或者…珧百合。
婚紗店裏,珧百合正對着一面全身鏡左右欣賞自己穿婚紗的樣子。
看到周衍衡進來,她立刻綻放出甜美的笑容。
完全不顧周遭異樣的眼神,雖然百合很美,但是畢竟歲數不年輕了,與年輕的周衍衡相比不算相配。
“衍衡,你看這件怎麼樣?”
周衍衡勉強笑了笑:“很美。”
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珧百合的右手上。
她正不耐煩地拍開一個想要幫她整理裙擺的服務員。
“輕點!笨手笨腳的!”
珧百合壓低聲音罵道,轉頭面對周衍衡時又恢復了溫柔表情。
“我覺得腰這裏還可以再收一點…”
這個對服務員惡語相向的女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善解人意的珧百合嗎?
“衍衡?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珧百合不滿地皺起眉,好看的雙眼裏滿是疑惑。
周衍衡揉了揉太陽穴。
“抱歉,公司有點事。你決定就好,我出去抽根煙。”
站在婚紗店外,周衍衡點燃香煙,卻忘了吸。
季桃那晚,她一直哭喊着什麼都不記得,說自己的酒裏可能被下了藥…
當時自己只顧着生氣完全沒聽她說什麼,現在他有資格時間他要去把事情查清楚。
周衍衡猛地掐滅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