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厚重的黑布，把泗涇鎮外的公路裹得嚴嚴實實。冷風卷着枯草碎屑，打在陳峰臉上，帶着初冬的刺骨寒意。他蹲在路邊的土溝裏，手裏攥着一張皺巴巴的地圖 —— 這是白天從日軍偵查兵屍體上搜來的，上面用紅筆標着日軍補給線的路線：從金山衛出發，沿朱楓公路往鬆江方向，每晚戌時左右，會有一支補給車隊經過泗涇鎮西的岔路口。
“旅長，真能等到鬼子的補給車？” 身邊的李雲龍壓低聲音，呼出的白氣在夜色裏散得飛快。他手裏的三八大蓋已經上了膛，槍托抵着肩，眼神緊盯着公路盡頭的黑暗。
陳峰點頭，指尖在地圖上的岔路口點了點：“柳川平助的部隊推進太快，前線彈藥消耗大，補給車肯定會按時來。而且夜間他們防備鬆，咱們 50 人，夠了。”
這次帶的 50 人，是從兩支部隊裏挑的精銳 —— 有原 199 旅的老兵，也有張漢卿部裏槍法準的士兵，每人除了步槍，還揣着兩顆手榴彈，陳峰自己則多帶了一把匕首，以備近戰。他們按照 “三三制” 分成十六個小組，散落在公路兩側的枯樹林裏，像一群蟄伏的獵豹，等着獵物上門。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終於傳來 “突突突” 的引擎聲，還有車輪壓過碎石路的 “嘎吱” 聲。陳峰抬手示意所有人噤聲，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 —— 三輛卡車正沿着公路緩緩駛來，最前面的卡車上架着一挺歪把子輕機槍，車廂裏隱約能看到堆疊的箱子，應該是罐頭和彈藥。
“第一組、第二組去解決車頭哨兵，第三組斷後，剩下的跟我沖車廂！” 陳峰低聲下令，話音剛落，兩個小組的士兵已經貓着腰摸了過去，匕首在夜色裏閃了一下冷光。
最前面卡車的機槍手還在打哈欠，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個老兵捂住嘴，匕首從脖子劃過去，無聲無息地倒在車廂裏。司機剛要踩刹車，李雲龍已經跳上車頭，用槍指着他的腦袋：“別動！動就打死你！”
三輛卡車很快被控制住，車廂裏的日軍後勤兵加起來不到十個，沒怎麼反抗就被俘虜。陳峰掀開一個箱子，裏面是金燦燦的罐頭 —— 牛肉罐頭，還有印着 “明治” 字樣的壓縮餅幹；另一個箱子打開，全是三八大蓋的子彈，用油紙包着，整整五十包，每包一百發，正好五千發！
“旅長！是罐頭！還有子彈！” 士兵們眼睛都亮了，之前幾天他們頓頓啃發黴的糙米，有的甚至只能挖野菜，現在看到滿箱的罐頭，激動得手都在抖。
“快！搬！往樹林裏搬！” 陳峰下令，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罐頭和子彈被飛快地轉移到路邊的枯樹林裏，俘虜則被綁在卡車座位上，嘴裏塞着布。
就在最後一箱罐頭搬完時，遠處突然傳來 “轟隆隆” 的巨響，還有履帶碾壓地面的震動 —— 不是卡車的聲音，是坦克！
“糟了！是鬼子的裝甲小隊！” 一個老兵臉色煞白，指着公路盡頭的燈光，“至少兩輛坦克，還有裝甲車！”
陳峰心裏一沉，趕緊讓士兵們把物資藏進樹林深處，自己則趴在土坡上往遠處看 —— 兩盞刺眼的車燈劃破黑暗，後面跟着一輛裝甲車，履帶轉動的聲音越來越近，是日軍的九五式輕型坦克！
“旅長，咱們就三枚反坦克手雷！” 李雲龍跑過來，手裏攥着三個圓滾滾的手雷，這是白天從日軍補給車上額外搜到的，也是他們僅有的反坦克武器。
坦克越來越近，燈光已經照到了路邊的卡車，日軍顯然發現了補給車被劫，開始加速往這邊沖。士兵們紛紛舉起槍，卻沒人敢開火 —— 步槍子彈打在坦克裝甲上，跟撓癢癢一樣，只會暴露位置。
“別慌！” 陳峰盯着坦克的路線，公路前面有個彎道，彎道外側是個陡坡，“李雲龍，你帶兩個人，把稻草捆搬到彎道中間，擋路！”
士兵們趕緊抱來之前準備好的稻草捆（原本是用來僞裝的），堆在彎道中間。很快，第一輛坦克就到了彎道，看到稻草捆，不得不減速。
“就是現在！” 陳峰大吼一聲，手裏的反坦克手雷拉了引線，朝着坦克的履帶扔過去 ——“轟！” 的一聲巨響，坦克履帶被炸斷，車身歪在路邊，動彈不得。
第二輛坦克見狀，立刻停下，炮塔轉動着尋找目標。陳峰剛要扔第二枚手雷，日軍裝甲車卻突然開火，機槍子彈掃過來，打在土坡上濺起碎石。
“臥倒！” 陳峰把身邊的士兵按下去，自己則滾到另一側，抬手將第二枚手雷扔向裝甲車 —— 這次沒炸中輪胎，只炸在車旁，裝甲車晃了晃，繼續往前沖。
“旅長！我來！” 李雲龍抓起第三枚手雷，趁着裝甲車轉彎的間隙，猛地沖出去，把手雷塞進裝甲車的履帶裏，然後一個翻滾躲回土坡後。
“轟！” 裝甲車履帶被炸斷，癱在路邊。第二輛坦克見勢不妙，開始往後退，想撤離彎道。陳峰立刻下令：“開槍！打坦克觀察窗！”
士兵們紛紛開槍，子彈打在觀察窗上，雖然沒打穿，卻逼得坦克手不敢露頭，後退的速度慢了下來。陳峰趁機喊：“撤！帶着物資撤！”
士兵們扛起罐頭箱、子彈箱，跟着陳峰往樹林深處跑。身後，日軍坦克還在胡亂開炮，卻沒敢追進樹林 —— 夜色裏看不清路況，他們怕再遭伏擊。
跑了大約三裏地，陳峰才讓大家停下休息。士兵們靠在樹幹上喘氣，懷裏抱着沉甸甸的罐頭和子彈，臉上卻滿是興奮。李雲龍打開一罐牛肉罐頭，遞給陳峰：“旅長，你嚐嚐！這鬼子的罐頭，比咱們的糙米強多了！”
陳峰接過罐頭，咬了一口，牛肉的香味在嘴裏散開，卻沒覺得多好吃 —— 他心裏清楚，這次夜襲雖然成功，繳獲了 200 箱罐頭和 5000 發子彈，可日軍裝甲小隊肯定會上報，接下來的防守，只會更難。
遠處的公路上，日軍的槍聲還在隱約傳來，陳峰望着黑暗中的泗涇鎮方向，心裏默念：張漢卿，希望你們能撐到我們回去。
夜色更深了，可每個人手裏的罐頭，卻像一團小火苗，讓這寒冷的冬夜，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