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色如墨,籠罩着醫院的長廊。

慘白的燈光下,蕭凡坐在母親病房外的金屬長椅上,手指緊緊攥着那封郵件,指節發白。

屏幕反復播放着最後一幀畫面——蘇清雪站在落地窗前,紅唇輕啓,吐出那句:“他贏了……也輸了。”

一遍,兩遍,三遍。

他的眼神越來越冷,呼吸卻越來越沉。

就在第十三次回放時,武道天眼系統自動激活,一層近乎透明的數據流悄然覆蓋在現實視野之上。

音頻波形圖在他瞳孔中展開,聲紋被拆解成無數跳動的光點。

突然,一個異常信號被捕捉。

在“輸了”二字之後,0.3秒的靜默中,藏着一段極微弱的電流雜音,頻率精確到毫秒級,像是某種加密指令的觸發脈沖。

它不屬於環境噪音,也不是設備故障,而是——人爲嵌入的遠程信號。

蕭凡瞳孔驟縮。

“不是要我退賽……”他低聲自語,聲音像是從冰縫裏擠出來,“他們是想讓我贏,然後,在全世界面前,徹底失敗。”

他明白了。

這一戰,他擊敗了星隕隊,揭穿了僞勁黑幕,贏得滿堂喝彩。

可那些人不在乎輸贏,他們在乎的是“公信力”——公衆對“真武”的信任。

只要他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突然崩盤,被證明不過是個僥幸得勝的凡人,那場勝利就會變成笑話。

所謂“真武不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幻象。

而摧毀它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親手摔下來。

就在這時,終端震動。

一封來自【高武青訓聯盟】的官方邀請函彈出,全息投影在空中緩緩展開:

賽事名稱:退役學員回歸挑戰賽

主辦單位:龍淵青訓營

賽制:三輪淘汰,無藥輔,不補體,真氣自衡

參賽資格:近三年內被青訓體系淘汰者

第一輪:蕭凡 vs 未知對手

第二輪:勝者 vs ‘狂猿’(鐵脊戰隊替補)

第三輪:勝者 vs 林驍(C級聯賽最有價值球員)

落款處,那枚盤踞的龍形徽記,像一把鏽鈍的刀,狠狠捅進他的記憶。

龍淵。

他曾在那裏揮灑汗水,熬過三千個凌晨,只爲觸摸那道被稱爲“天賦”的門檻。

可最終,換來的是一道烙印——左腕上“根骨平庸”四個字,至今仍隱隱作痛。

“他們以爲這是羞辱?”蕭凡冷笑,指尖輕輕撫過那道灼痕,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可我不回去,誰來撕掉那張判決書?”

他撥通老刀的電話。

“幫我聯系李教頭,我要見他。”

次日清晨,龍淵青訓營後山。

霧氣彌漫,石階溼滑。

老教頭李教頭拄着一根烏木拐杖,獨自走在荒廢多年的練功場上。

三年未見,他背更駝了,白發如霜,眼神卻依舊銳利。

蕭凡站在石台邊緣,風掀動他的衣角。

“爲什麼是我?”他開門見山,“三年前你說我天賦不足,不配留隊。現在又讓我回來,是想看我當衆出醜?”

李教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緩緩抬頭,望着遠處訓練塔頂那面早已褪色的龍旗。

良久,他才開口:“天賦不夠,不是你的錯……可武道容不下‘例外’。”

“所以你們就用‘僞勁’批量制造強者?”蕭凡逼近一步,聲音冷如刀鋒,“用毒藥喂出來的戰績,也算武道?”

李教頭猛然抬頭,瞳孔一縮。

那一瞬,武道天眼自動鎖定目標。

【目標:李教頭】

【狀態掃描中……】

【檢測到異常能量殘留:幽藍色紋路,分布於後頸三寸,呈螺旋纏繞狀,與‘僞勁·完全體’標記高度吻合】

【判定:曾被植入‘破綻種子’,尚未完全激活】

蕭凡心頭一沉。

連教頭……都被動了手腳?

這個曾經親手淘汰他、代表“正統武道”的權威人物,竟也成了僞勁體系的傀儡?

那這三年來,龍淵青訓營到底輸送了多少“合格”的選手?

又有多少人,像他一樣,因“拒絕僞勁”而被冠以“平庸”之名掃地出門?

“你們早就不是在培養武者。”蕭凡緩緩後退一步,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們在制造兵器。”

李教頭嘴唇微顫,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是閉上眼,輕聲道:“有些事,我不能說……但你若真要回來……就別指望他們會手下留情。”

蕭凡轉身離去,腳步堅定。

這是一場審判。

當夜,破軍戰隊訓練場。

金屬艙門關閉,四周陷入寂靜。

蕭凡摘下外套,露出左臂上那道深褐色的烙印。

他坐進神經對接椅,緩緩戴上數據眼鏡。

指尖輕點,系統啓動。

【武道天眼·記憶回溯模式】

【權限驗證通過】

【目標鎖定:林驍】

【數據庫接入:C級聯賽近三年全部賽事影像】

全息投影在眼前鋪開,無數戰鬥畫面如星河般流轉。

而現在,他們將在同一片鬥場重逢。

數據流飛速滾動,畫面逐幀解析。

突然,系統警報輕響。

【發現異常招式軌跡】

【標記:未命名·右肩回旋突刺】

【能量峰值異常,真氣壓縮比達1:7.3,疑似融合‘僞勁’技術】

蕭凡眼神一凝。

“原來……你也不幹淨。”擂台燈光亮起的刹那,空氣仿佛凝固。

破軍戰隊訓練倉內,數據仍在流轉。

全息投影懸浮在蕭凡面前,像一場無聲的星河戰役。

三年來林驍的每一場戰鬥,都被【武道天眼】拆解成毫秒級的動作單元——出掌角度、真氣壓縮比、落地重心偏移……甚至連呼吸頻率與招式銜接的微小延遲,都被標注成猩紅的破綻標記。

【目標:林驍】

【招式分析完成:裂雲掌·三重勁】

【第一擊:肩催力,真氣自膻中穴爆發,壓縮比1:6.8】

【第二擊:肘轉勁,沿手三陽經螺旋推進】

【第三擊:掌爆勁,集於勞宮穴——但肩井穴氣流突滯0.4秒,非功法缺陷,爲神經反射性規避機制】

蕭凡指尖輕點,畫面回放至C級聯賽決賽第七場。

林驍擊敗勁敵後接受采訪,鏡頭微晃,聲音清晰:“我從不信什麼命運,天賦決定一切。”可就在主持人提及“當年青訓營淘汰的蕭凡”時,系統瞬間捕捉到——他右眼瞼肌肉收縮0.2秒,瞳孔縮率異常,喉結輕微上下滑動。

“不是緊張。”蕭凡低聲自語,眼中寒光微閃,“是恐懼。你怕的不是我回來……是你終於意識到,你走的路,是錯的。”

他閉上眼,啓動【招式推演·極限模擬】。

三輪戰鬥節奏模型在意識中構建:第一輪,以靜制動,借狂猿之力試招;第二輪,用心理壓迫瓦解替補戰將意志;第三輪,對林驍——不求速勝,只求讓他在全世界面前,親手撕開自己的僞裝。

“僞勁可以僞造力量,但騙不了天眼。”他睜開眼,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幽藍,“你每一次出掌,都在暴露你內心的裂縫。”

次日,龍淵青訓營主禮堂。

這座曾見證無數天才崛起的古老鬥場,今日人聲鼎沸。

紅色橫幅高懸:“退役學員回歸挑戰賽——重燃真武之魂”。

可當鏡頭掃過入場通道時,全場驟然哄笑。

“那是誰啊?穿得像網吧主管似的?”

“不會是哪個戰隊的後勤來湊熱鬧吧?”

蕭凡緩步走入,一身舊款運動服洗得發白,左手指節輕敲戰術板,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他未戴數據眼鏡,左手纏着繃帶——沒人知道,那下面,武道天眼的激活紋路正隱隱發燙。

林驍早已站在高台之上,一身代言品牌定制戰袍,銀線勾邊,氣場逼人。

他嘴角揚起,對着全場直播鏡頭笑道:“今天,我要讓所有人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天才。”

鏡頭一轉,角落裏的李教頭沉默不語,目光落在蕭凡身上,復雜難言。

廣播響起,機械女聲穿透喧囂:

“第一輪對決——蕭凡 vs 狂猿!虎形拳傳人,明勁巔峰!限時五分鍾,無藥輔,不補體,真氣自衡!勝者晉級!”

全場哄笑更甚。

“網管哥能撐過三招就算贏!”

“這體型差距,一巴掌就得拍飛!”

“別是來搞笑的吧?”

狂猿從另一側入場,身高近兩米,肌肉虯結如鐵鑄,雙臂一震,真氣轟然爆發,竟在體表形成虎紋狀氣浪。

他咧嘴一笑,聲如雷震:“老子練虎形拳十年,你這種廢物,連我一撲都接不住!”

觀衆屏息,攝像機對準擂台中央。

燈光驟亮,映照出兩人身影。

狂猿怒吼撲來,雙臂真氣暴漲如筋結虯龍,一記“虎撲山”轟然壓下,地面裂紋蔓延。

觀衆驚呼:“這力道,網管得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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