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看到陳昊那一連串急切的解釋時,正趴在書桌前假裝看書。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她的睫毛快速顫動着,像受驚的蝶翼。看到 “跟現在對你不一樣” 那句,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書頁上劃了一下,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當瞥見陳昊刪除張芯好友的截圖時,她抿着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心裏那堵緊繃的牆好像裂開了條縫,但隨即又想起張芯說的話,眉頭又微微皺起,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可注意力卻怎麼也集中不到書本上了。書頁上的鉛字在眼前模糊成一團,她索性合上書,望着窗外出神。陽光把梧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葉尖的露珠滾落,砸在窗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像極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
第二天,也就是國慶 節4號,陳昊的消息一早就來了。
陳昊:“早啊,今天天氣特好,我剛在廠裏看到兩只麻雀打架,一只把另一只的羽毛都啄掉了,特傻,跟你上次體育課被籃球砸到頭的樣子有點像。”
張然看到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懸了三秒,心裏暗罵一句 “有病”,嘴角卻差點沒繃住。她對着屏幕瞪了一眼,手指飛快敲:“你才傻,你全家都傻。還有,我那是被偷襲,不是傻。”
陳昊:“對對對,我傻,不然怎麼會惹你生氣呢。不過話說回來,那只贏了的麻雀特得意,翹着尾巴在電線上蹦躂,我給你學一下它的叫聲?[錄音]”
張然點開錄音,裏面是陳昊故意捏着嗓子學的 “嘰嘰喳喳” 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在叫,難聽又滑稽。她把手機往被窩裏捂了捂,怕被別人聽見,對着屏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回:“難聽死了,別學了。吵死了,。”
陳昊:“那我給你講個昨天聽來的笑話吧。說有個工人去修電腦,老板問他:‘你這技術靠譜嗎?’他說:‘放心,我以前是修拖拉機的,原理差不多。’結果把電腦修得開不了機了,老板問他咋回事,他說:‘可能是這電腦缺個方向盤。’”
張然看着笑話,指尖在 “發送” 鍵上猶豫半天,心裏的悶氣消了點,但還是嘴硬:“一點都不好笑。廠裏的人就編這種笑話?”
陳昊:“那我再給你說個。你知道爲什麼數學書總是很憂鬱嗎?因爲它有太多的問題了。”
張然看到這句,筆帽在指間轉了半圈,終於忍不住 “噗嗤” 笑了出來,趕緊用手背捂住嘴,回復:“幼稚。你這是從哪聽來的冷笑話?”
陳昊:“能讓你笑就行,幼稚點怕啥。對了,我今天看到廠裏的老母雞孵出了一窩小雞,黃澄澄的,跟你上次畫的蠟筆畫似的,等它們長大點,我拍給你看啊。”
張然看着消息,想起自己上次美術課畫的那幅被老師評了 “良好” 的小雞圖,耳根有點發燙。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半天,刪了又改,最後回:“嗯。” 發送之後,她把手機扔到一邊,拿起數學練習冊,可盯着那道三角函數題看了五分鍾,腦子裏全是陳昊學麻雀叫的傻樣。雖然嘴上沒說原諒,但心裏的膈應已經淡了不少,就像被陽光曬化的薄冰,一點點在消融。
陳昊看到那個 “嗯” 字,差點從車間的木凳上跳起來,手裏的砂紙都差點掉地上。他趕緊回復:“那我先去幹活了,中午再跟你說小雞的趣事。”
張然看着屏幕,沒再回復,只是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了。她翻開練習冊,筆尖在紙上寫下解題步驟,心裏卻想着,中午不知道這傻子又會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