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人，早飯準備好了。夫人？”
“快！快喊救護車啊，夫人暈倒了，快送去送去醫院……”
“咳咳……”沈妙倩在疼痛中醒來，鼻尖縈繞着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門被突然推開，顧青裴站在門口，目光掠過她纏滿紗布的腿，最終落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心髒突然驟縮。
察覺到他的異常，沈詩雨挽起顧青裴的手臂：“姐姐，聽家裏的傭人說你住院了，我和青裴哥來看你了，姐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受傷，姐夫急着送我去醫院，姐姐就不會再家裏暈倒了。”
“聽家裏傭人說，姐姐你還吐血了，還好嗎？”
“青裴，姐姐明明只是腿劃傷了，居然……還能咳出血來……會不會生什麼病了，找醫生來看看吧。”沈詩雨擔憂地看向顧青裴。
顧青裴瞬間陰沉下臉：“沈妙倩，你特意裝病把我們騙來醫院有意思嗎？只要你不再欺負詩雨，你就永遠是顧夫人。”
沈妙倩手指猛地攥緊床單，指節泛白。
顧夫人？她不在乎。
她不欲辯解，反正她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別過臉不再看他們。
沈詩雨見沈妙倩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又換上擔憂的神情：“青裴，姐姐可能是真的不舒服，要不還是讓醫生再仔細檢查檢查吧。”
顧青裴聲音冷淡：“沈妙倩，別再耍這種無聊的把戲。”
沈妙倩的心像是被無數根針同時扎着，疼痛蔓延至全身，她緊咬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青裴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姐姐單獨說說話，看能不能緩和一下。”
“好。”顧青裴轉頭看向沈妙倩，低聲警告道：“沈妙倩你不要再耍脾氣。”
“姐姐，肺癌再來的感覺不好受吧？”
沈妙倩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詩雨。
“你……怎麼會知道？”
“姐姐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沒有，什麼都護不住，看着親近的人一個個離去，再也拿不起筆的感覺不好受吧？”
沈妙倩雙目血紅的看向她。
沈詩雨看着她現在狼狽的樣子，眼底得意的笑了。
“姐姐，青裴可是更喜歡我呢，你可一定要活的久一點，你要不在了，怎麼能看見他對我的好。”
“砰！”
病房門被猛地關上。
沈妙倩蒼白着臉靠坐在床上，肺部的疼痛像潮水一樣涌來。
止痛藥已經吃了雙倍劑量，疼痛還是得不到緩解，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醫生看着化驗單，不知如何開口，“你真的想好了不通知家屬嗎？”
她看向床邊的李醫生，聲音沙啞像被砂紙打磨過：“嗯，勞煩醫生替我隱瞞了。”
醫生嘆了口氣，將一張化驗單遞過去：“你現在已經是肺癌晚期了，治愈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一定要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下次要是再這樣，身體會承受不住，恐怕……”
“我知道了。”沈妙倩顫聲打斷醫生的話，指節顫抖的接過化驗單。
沈妙倩盯着化驗單上刺眼的“肺癌晚期”四個字，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沒有多久了。
曾經付出真心，得來的三年婚姻現在也快結束了，一切都是一次笑話過眼雲煙。
系統給了她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不會再爲顧青裴停留！
接下來在醫院掛水的五天，顧青裴一次都沒來過。
倒是沈詩雨的消息準時準點，像一把鈍刀，每天在她心上割一下。
“姐姐，你看青裴特意爲我做的醒酒湯，還得謝謝你，不是你教她他，他怎麼會做呢，味道比你做的還好喝。”
“漂亮嗎？我說我缺首飾，他陪我去你常去的首飾店，將所有的首飾都買下來送給我了，說我比你更合適這些呢，好煩惱啊。”
“哦，對了，青裴說爲了方便照顧受傷的我，把我接進你們的婚房，姐姐不會介意吧？我想有個畫室，就將你的書房改成畫室了，你的設計圖我讓張媽扔進垃圾桶了，你要需要就自己去撿吧。”
沈妙倩看着手機裏面的信息，心髒像被針扎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疼，呼吸不上來，生生改過來肺部的灼燒感，嘔出一塊鮮血。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當時顧青裴慌慌張張的將她抱緊醫院，“倩倩，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就好你，求你堅持下去，不要丟我一個人。”
出院那天，沈妙倩沒回別墅，而是去了城郊的工作室。那是她和顧青裴剛創業時的地方，牆上還貼着他們一起畫的設計圖，桌上放着他第一次發工資給她買的陶瓷杯。
她把相冊拿出來，裏面全是他們戀愛時拍下的無數合照，每一張照片的承載着一段過去的回憶。
第一張是在大學畢業典禮上，他穿着學士服，把她摟在懷裏，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第二張是他求婚時眼底掩蓋不住的愛意和激動，珍重的捧着她的臉落下一吻；
最後一張是去年結婚紀念日，他站在沈詩雨身邊，手裏拿着戒指，卻沒看她一眼。
沈妙倩平靜的看過一張張照片，這幾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也像走馬燈一樣一片片從腦海裏掠過。
她平靜的點燃打火機，火苗舔舐着照片的邊角。
照片很快化爲灰燼，她心裏的枷鎖好像也鬆了一分。
她把陶瓷杯砸碎，將設計圖、還有他送的所有東西，一件件扔進火裏。
煙味嗆得她直咳嗽，她卻沒有停，直到將最後一件東西也扔了進去，沈妙倩釋然的笑了，眼淚毫無預兆混着煙灰滴落在手背上。
東西燒得差不多時，沈妙倩準備起身離開，卻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
牆角的攝像頭突然閃爍起紅點。
“姐姐，我猜到你出院你會來這裏。”沈詩雨陰毒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入沈妙倩的耳朵：“姐姐燒東西就應該燒的幹淨一點啊，怎麼能還留有一絲念想呢？”
沈妙倩還沒反應過來，天花板上的智能風扇突然轉了起來，把火堆裏的灰燼吹得滿屋子都是。
“騰！”火苗突然竄起來。
“姐姐，這工作室早已被我“精心”布置了一遍，你要好好享受。”
濃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工作室。
沈妙倩的肺像被刀割一樣疼，她扶着牆，不停地咳，咳出來的血落在地上，染紅了散落的灰燼。
原本潔白的裙子布滿了灰蒙蒙的灰塵，入目皆是刺眼的紅色。
火焰舔舐她的皮膚，“啊！”
沈妙倩痛苦的尖叫，她想往門口爬，可雙腿卻軟得像沒了力氣，最終癱坐在門邊。
意識模糊之際，她好像看見顧青裴走了進來，還是大學時的模樣，笑着對她說：“倩倩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青裴……”
沈妙倩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聲音輕得像要被火吞噬。
她徹底暈厥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