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鬧!”霍時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心疼和急切,“她身體那麼弱,怎麼能讓她捐腎?!你們怎麼不攔着她!”
福伯連忙解釋:“少爺,我們攔了!可是常小姐她……她說她愛您,不能眼睜睜看着您有事,說什麼都要捐!我們根本攔不住啊!”
霍時渡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她總是這樣……傻乎乎的。”
福伯趁機勸道:“少爺,常小姐對您是真心的,這麼好的姑娘,您可不能再辜負了。老爺和夫人去世得早,我看着您長大,就希望您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早點定下來,我也就放心了……”
霍時渡沒有反駁,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裏蘊含的默認和溫情,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捅進了阮梨的心髒。
她站在門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幾乎要站立不住。
就在這時,福伯拉開病房門,正好對上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如紙的阮梨。
福伯神色一變:“阮小姐?你……你都聽到了?”
阮梨看着福伯,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福伯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解釋道:“阮小姐,你別怪我。你們家的債務馬上就還清了,以後你和少爺橋歸橋,路歸路,讓他知道是你捐的腎,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徒增困擾。常小姐是少爺心尖上的人,這樣說了,也能讓他們感情更好些。少爺他……自從老爺夫人去世後,心裏太苦了,我只是希望,能有個人真正走進他心裏,讓他別再那麼孤獨……”
阮梨靜靜地聽着,腹部的傷口在疼,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地方,卻像是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冷風呼呼地往裏灌。
她強忍着心口那片被反復撕扯的酸澀,垂下眼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福伯,我知道了。您付了報酬,我就會守口如瓶。”
福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又叮囑道:“記住,不要在少爺面前露出任何做過手術的端倪。少爺可能馬上就會打電話讓你來醫院陪睡,你現在就去把這身病號服換下來。”
阮梨沉默地點頭,回到自己那間臨時的病房,換回了來時那件普通的棉質連衣裙,布料摩擦着腹部隱秘的傷口,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果然,手機很快響起,屏幕上跳動着“少爺”兩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接通。
“來醫院。”他的聲音帶着術後慣有的虛弱,卻依舊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說完便直接掛斷,連一句多餘的詢問都沒有。
阮梨攥着手機,指尖微微發白。
她慢慢走回霍時渡的VIP病房,推開門的瞬間,裏面傳來他刻意放柔的嗓音,是她從未聽過的耐心與溫柔。
“……鹿鹿,別鬧了,當時我真的只是喝醉了,認錯了人。我怎麼可能喜歡她?”他靠在床頭,側臉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柔和,“何況,你還爲我捐了腎,傷了身體,我愛你還來不及,別生氣了,萬一影響傷口恢復怎麼辦?”
阮梨的腳步頓在門口,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原來他哄起人來,是這樣的。
那些她從未得到過的溫言軟語,此刻像不要錢似的,全都給了電話那頭的人。
“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別生氣了,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帶着誘哄的意味。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常鹿說了什麼,霍時渡低笑了一聲,爽快應道:“好,等出院,我把工作都推了,專心陪你去旅遊。”
阮梨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霍時渡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以前她發燒到四十度,他也不過是讓管家送她去醫院,自己依舊雷打不動地去公司開會。
可現在,爲了常鹿,他竟然願意放下一切工作。
看來,常鹿爲他“捐腎”這件事,已經徹底將他牢牢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