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的手指剛觸到藥碗,突然猛地一揚手。
‘啪!’
第二碗藥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威脅不了我的”姜虞仰着臉,淚水順着蒼白的臉頰滾落,聲音卻異常清晰,“我寧願......”
屋內瞬間的寂靜。
番子嚇得跪伏在地,額頭死死抵着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男人緩緩低頭,看着衣擺上的污漬,忽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聲陰冷刺骨,讓整個房間的溫度仿佛都降到了極點。
“很好”他慢慢抬起眼,“看來姜小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轉身,吩咐道:"來人。"
門外立刻進來兩個番子。
“去教坊司,把姜家女眷都帶過來”他慢條斯理地說着,眼睛卻死死盯着姜虞,“本督要當着姜小姐的面,好好'照顧'她們’”
姜虞渾身一顫,手指死死攥住被褥。
“你......”她的聲音開始發抖,“你不能......”
“不能?”男人冷笑,“姜小姐怕是忘了,現在整個京城,沒有本督不能做的事”
他緩步走回床邊,俯身湊近她耳邊,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包括讓你親眼看着,她們是怎麼被幹”
“我喝!”姜虞突然崩潰地哭喊出聲,“我喝......求求你......”
男人直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大哭的樣子。
第三碗藥很快被端了上來。
姜虞顫抖着接過藥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進藥汁裏。
她閉着眼,一口氣將苦澀的藥汁灌了下去。
喝完後,她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床上,只剩下無聲的抽泣。
男人滿意地看着空碗,伸手拂去她唇邊殘留的藥汁。
“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他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卻讓姜虞更加毛骨悚然,“記住,你的命,包括她們的命,現在都在本督手裏”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從今日起,你若是再敢摔一次藥碗......”
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姜虞蜷縮在床上,將臉埋進被褥裏,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
男人轉身離去前,最後看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情緒。
房門關上的瞬間,姜虞終於壓抑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嗚咽。
姜虞哭着哭着,終於精疲力竭地昏睡過去。淚水在她蒼白的臉上幹涸,留下兩道淺淺的淚痕。
窗外,暮色漸沉。
沒有人記得來關窗。
初春的夜風裹挾着寒意,從敞開的窗戶灌進來,輕輕掀起床幔的一角。
姜虞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蜷縮起身子,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她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
“娘親,爹爹......”她在昏迷中無意識地呢喃,聲音細若蚊蠅。
夜半時分,當值夜的侍女進來添炭時,才發現不對勁。
“姜小姐?”侍女試探着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她壯着膽子走近,借着微弱的燭光,看到姜虞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嘴唇泛着青紫,額頭上卻布滿細密的汗珠。
“天啊!”侍女驚呼一聲,手中的炭盆差點打翻。
她顫抖着伸手探向姜虞的額頭,立刻被那滾燙的溫度嚇得縮回了手。
“來、來人啊!快叫大夫!”
整個院子頓時亂作一團。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房門被猛地推開。
裴硯大步走進來,墨色蟒袍上還帶着夜露的溼氣。他剛剛從宮中回來,連官帽都沒來得及摘下。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侍女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回……回督公,姜小姐她……她又發高熱了……"
裴硯的眼神驟然陰沉。
他幾步走到床前,一把掀開床幔。
床上的姜虞像只受傷的小貓般蜷縮着,整個人陷在被褥裏,幾乎看不出起伏。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唯有兩頰泛着病態的潮紅。烏黑的長發散在枕上,襯得她越發脆弱。
裴硯伸手探向她的額頭,眉頭立刻緊鎖。
“廢物!”他猛地轉身,一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的侍女,“連個人都看不好”
侍女嚇得連連磕頭:“督公饒命!是、是奴婢忘了關窗”
“拖出去”裴硯冷冷道。
“督公饒命啊!”侍女的哭喊聲很快被拖遠。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姜虞微弱的呼吸聲。
裴硯站在床邊,垂眸看着這個脆弱的生命。
“督公,大夫來了”門外傳來心腹的聲音。
“進來”
老大夫戰戰兢兢地走進來,在裴硯陰冷的目光下爲姜虞診脈。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嘆了口氣。
“如何?”裴硯問。
“回督公,姜小姐本就體弱,又受了驚嚇,加上寒氣入肺”老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情況不太妙”
裴硯的眼神陡然銳利:“說清楚”
“這..….姜小姐的脈象極弱,高熱不退,若是熬不過今晚”老大夫的聲音越來越小。
良久,裴硯才開口:“開藥”
“是……是……”老大夫連忙寫下藥方,又補充道,“需要有人時刻守着,用冷帕子敷額,若是高熱不退,怕是……”
“本督知道了”裴硯打斷他,“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退下後,裴硯在床邊坐下。
他伸手撥開姜虞額前汗溼的發絲,動作竟帶着幾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柔。
“真是麻煩”他低聲道,聲音裏帶着一絲幾不可聞的無奈。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姜虞蒼白的臉上。
裴硯的指尖輕輕擦過她滾燙的臉頰,眸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