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安沒有回寢室,而是在書房坐了下來。
此刻他渾身燙的厲害,他將衣領微微扯開,窗外的清風灌入屋內劃過胸膛,那絲絲躁意才略微止住。
“他人呢?”
這話是對着秦昭問的。
秦昭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問的是誰。
楚曜奉命暗中盯着江綰綰的一舉一動,主子這會是要聽聽,江綰綰今日都做了什麼。
他往外頭看去,樹上,屋檐,都未見人,難不成還沒回來?
還不等秦昭出門尋他,一道人影突然從窗邊倒掛了下來,咧着嘴笑,“在呢在呢!”
秦昭不由得抬手扶額,臉都皺到一塊去了。
你說主子當初怎麼就帶回這麼個東西,成日沒個正行,是看不懂主子現在狀態明顯不對嗎?還在這嬉皮笑臉的!
楚曜可沒秦昭那眼力見,順着敞開的窗戶一個翻身就入了內。
他一屁股坐在謝鶴安的書桌上,嘿嘿一笑。“主子猜的沒錯!江綰綰今天還真有動靜!”
謝鶴安抬眸。
楚曜繼續道:“她今日溜進了沈老爺子的書房!不知道在裏頭幹了什麼,沒一會又出來了。”
書房?
謝鶴安思索片刻,問道:“你可進去過了?裏面有什麼異樣?”
“她剛走我立馬就進去了!”楚曜頓了頓,撓了撓腦袋,“但是好像沒有什麼異常的,沈老爺子的書房跟主子這一樣,井井有條,也看不出被翻動過的痕跡。”
驀地,謝鶴安想起宴席上他想起身,江綰綰突然來扶了他一道。
謝鶴安垂首查看着自己身上的墨色錦袍,在看到那上頭的祥雲少了一截金絲時,忽地冷笑出聲。
盛倩薇只是她推到前頭的障眼法,真正的殺招原來在這。
她倒是聰明,沈老爺子生性多疑,若她把書房翻動明顯,反倒是有些刻意。
若只是把裏頭其中幾樣物件調換位置,再把他身上錦袍這截金絲掛上,不動聲響,便可讓沈老爺子懷疑他別有用心,探過他的書房。
看着謝鶴安盯着自己錦袍冷笑的模樣,秦昭不由得靠近兩步也去看那錦袍。
“主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謝鶴安放下手中的錦袍,依舊是從容淡定,“錦袍上的金絲少了一截,應當是被江綰綰放在了沈家書房。”
“放就放唄,那又怎麼了。”楚曜不以爲然,拿起書桌上的一支筆在手中轉了兩圈。
秦昭倒是品出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
“主子一向以清正著稱,這些年落在主子手上的貪官佞臣還少嗎?先前多年都沒鬆口娶妻,如今突然就順了夫人的意同意了與沈家的婚事。沈家身爲世家之首,自己本就不幹淨,這樣一來,那沈老爺子難免不會多想,覺得主子是以婚事接近沈家,另有圖謀。”
聽了秦昭的解釋,楚曜在手中轉着的筆陡然一頓,愣愣道:“可主子本來就是另有圖謀啊。”
秦昭無言,只拿手中劍柄狠敲了下他的腦袋。
這裏頭裝的都是什麼?腦子呢?
“沈家向來謹慎,這也是他們沈家百年穩坐世家之首的原因,這樣一來,只怕沈家還真會悔婚。”秦昭不由得擔心起來,“要不,屬下這就去沈家把那截金絲取回來!”
“來不及了。”謝鶴安面色淡淡,看不出一點憂慮,“就算沒這事,沈家也未必放心我,倒不如借太子之手,把這層懷疑挑破。”
“若他沈家發現這事是別有用心之人誣陷於我,先前所起的所有懷疑,一瞬間便能消散個幹幹淨淨,如此一來,日後,我們行事便方便許多。”
說到這裏,秦昭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主子故意讓江綰綰在這事上作亂,原來打的是這層主意!
......
另一頭。
好好的壽宴,卻出了這樣的事,攪得沈老爺子也沒了心思,這壽宴便草草結束了。
等沈老爺子回了後院,便看到沈溪之哭哭啼啼的跑來訴苦。
“爹!謝家那表妹實在是欺人太甚!讓我今日丟了好大的臉!”
看着自家女兒委屈的模樣,他何曾不覺生氣?
方才他便命人把謝家送來的庚帖給退了回去,也算是給謝老夫人一個警告,他沈家的女兒絕不能受這種委屈!
但,到底還是沒把退親這事說出口。
他沈家雖是百年世家之首,其他世家表面恭順,背地裏可都恨不得從他這剜下一塊肥肉。
如今,他沈家能同權勢正盛的謝首輔結親,對於沈家而言,他們這世家之首,便能因此再續百年!
“好了,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何況今日看起來,倒是那鄉下來的東西生了歪心思,謝大人也沒着了她的道不是?”
沈溪之聽了這話,心中確是暢快不少。
謝鶴安本就是這京中高不可攀的雲中月,往日也總是會有那麼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妄想登雲栽月,可都沒有鬧到她臉上來。
可今日不同,那賤蹄子可都踩着她的臉上來了,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爹!”沈溪之搖着沈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女兒就想出口氣,好好治治那鄉下來的賤蹄子!”
沈老爺子哪經得住她這般撒嬌,寵溺的摸了摸她的發頂,“給你十個玄甲衛,只是上京內別做得太過,畢竟是謝家的表妹,鬧出人命不好收場。”
聽了這話,沈溪之終於露出點笑來。
她要讓這賤蹄子知道,她沈溪之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謝謝爹!”沈溪之柔柔一笑,剛想離開,便看到自家大哥一臉焦急的往這趕來。
沈弘先腳步生風的趕來,都未曾來得及看自家小妹一眼,快步走到沈老爺子面前,神情嚴肅。
“父親!書房被人進去過!”
沈老爺子一聽,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間肅厲,趕忙丟下沈溪之,同沈弘先往書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