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室再次陷入寂靜,只剩下楚懷殤和蘇遺玉兩人。他們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洛陽河畔的相遇,竟將他們帶入了一個聞所未聞的“蓬萊”世界,一個關於軒轅劍和天地靈氣平衡的更深層次的秘密。而他們,也即將面對九黎餘孽與蓬萊族人之間,一場更爲宏大的沖突。

藥湯清冽甘醇,帶着淡淡的草木芬芳,流入腹中,一股暖流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楚懷殤只覺頭腦中的混沌感迅速消散,精神爲之一振,疲憊的身軀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蘇遺玉同樣感到身體的酸軟感盡去連帶着之前受的傷痛似乎也減輕了許多。

“這藥湯,果然非同凡響。”楚懷殤低聲贊嘆,他能感覺到體內真氣流轉更爲順暢,識海也一片清明,再無之前被魔魂低語侵擾的跡象。

蘇遺玉活動了一下手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是啊,感覺比師門的療傷丹藥還要見效。”她看向楚懷殤,語氣復雜:“師兄,你真的相信殷雲岫的話嗎?她畢竟……”

楚懷殤搖了搖頭,打斷了她:“信與不信,現在都已身在其中。但她所言,關於軒轅劍的異變、九黎餘孽的威脅,以及蓬萊靈氣枯竭的困境,卻與我們一路上的經歷和師傅的囑托,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九黎餘孽的出現,大師兄被蠱惑,這些都印證了她所言非虛。而且,她似乎對軒轅劍的本質,有着比我們更深刻的理解。如果她的方法真能徹底化解蚩尤魔魂的隱患,那對天下蒼生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蘇遺玉聞言,也陷入了沉思。她雖然對殷雲岫仍有芥蒂,但楚懷殤的話不無道理。眼下他們身處蓬萊腹地,劍匣又在對方手中,強行奪回無疑是下下策,甚至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就在此時石室的暗門再次悄無聲息地打開。殷雲岫一襲素雅的淡紫色長裙,緩緩步入,她的臉上沒了之前的歉意與憂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重而肅穆的神情。

“兩位感覺如何?”她的聲音清脆,帶着一絲關切。

楚懷殤和蘇遺玉起身抱拳:“多謝殷姑娘的藥湯,我等已無大礙。”

殷雲岫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楚懷殤身上,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與期許:“楚大哥,你可願隨我前往祭壇,親眼見證軒轅劍的狀況,並協助我們完成蓬萊的使命?”

楚懷殤沒有立刻回答,他看向蘇遺玉,征求她的意見。蘇遺玉雖然心中仍有不安,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知道,此刻的局面,他們別無選擇。

“好,我們隨你前去。”楚懷殤沉聲說道。

殷雲岫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她轉身示意二人隨她來。三人走出石室,穿過一道蜿蜒曲折的石廊。石廊的牆壁上,雕刻着無數古老而神秘的圖騰,散發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泥土與海水的味道,讓人感到一絲異域的神秘。

隨着他們深入,周圍的空間逐漸變得開闊。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宏偉壯觀的地下世界!頭頂是高聳的穹頂,其上鑲嵌着無數巨大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整個空間照耀得如同白晝。穹頂之下,山巒起伏,河流蜿蜒,甚至還有一片片被靈力滋養的奇花異草,散發着馥鬱的香氣。

“這裏是……蓬萊?”蘇遺玉驚嘆出聲,她從未見過如此壯麗的景象。這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地下洞穴,而是一個自成一體的世外桃源。

“沒錯,這裏便是蓬萊的核心之地。”殷雲岫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自豪,“我族世代隱居於此,守護着這片天地。”

他們沿着一條寬闊的石階向上攀登,石階兩側,每隔一段距離便站立着身穿紫色短褂的蓬萊族人。他們面容肅穆,目光如炬,對殷雲岫恭敬行禮,對楚懷殤和蘇遺玉則投來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石階的盡頭,是一座巨大而古老的祭壇。祭壇通體由一種泛着淡淡青光的巨石鑄就呈圓形高約百丈,層層疊疊,直插穹頂。祭壇的四周,矗立着九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刻滿了更顯古老的符文與神獸圖騰,仿佛連接着天地。

而在祭壇的最中央,一個巨大的深坑中,正散發着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一股是浩瀚磅礴、純粹無暇的靈氣,如同清泉般汩汩涌出;另一股則是陰森詭異、狂暴邪惡的魔氣,如同毒蛇般纏繞糾結。兩種氣息互相侵蝕,互相拉扯,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將祭壇中央的空間扭曲得模糊不清。

“軒轅劍……就在那裏!”楚懷殤的心髒猛地一跳,他感到一股無比熟悉的召喚,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直指那能量漩渦的中心。

殷雲岫帶着他們來到祭壇邊緣,指着那能量漩渦,語氣沉重:“軒轅劍,便被供奉在漩渦的最深處。它的封印,確實已經鬆動得非常厲害。靈氣與魔氣交織纏繞,已經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

楚懷殤凝神望去他能感受到漩渦深處,一柄古樸無華的巨劍若隱若現。那劍身之上,金光與黑氣交織,仿佛在進行着一場永無止境的拉鋸戰。他甚至能“看”到劍身中,蚩尤魔魂的虛影正在掙扎咆哮,試圖沖破束縛。

“魔魂的力量,正在不斷侵蝕軒轅劍的靈性。”殷雲岫解釋道,“長此以往,軒轅劍的靈性將徹底泯滅,淪爲一柄純粹的魔劍。而它所蘊含的浩瀚靈氣,也將徹底失衡,反噬天地。”

“所以,你們蓬萊的儀式,是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蘇遺玉問道。

“我族傳承自上古女媧一脈,擁有與天地靈氣溝通的秘法。”殷雲岫指了指祭壇四周的九根石柱,“這些石柱,是我們蓬萊先祖以大神通鑄造,能夠引動天地靈脈。通過古老的儀式,我們將引導軒轅劍的靈氣,重新梳理天地靈脈,讓它回歸純淨與穩定。同時也將徹底煉化蚩尤魔魂對劍身的影響,使其不再能夠依附劍靈。”

“煉化魔魂?”楚懷殤聞言,心中一震。這與逸飛門世代相傳的“鎮壓”之法截然不同。

“沒錯。”殷雲岫肯定道“鎮壓只是治標不治本。魔魂的怨念與邪氣,會持續侵蝕。唯有煉化,方能根除。但這個過程,需要軒轅劍靈的配合,以及‘天選之人’的引導。”

她再次看向楚懷殤,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楚大哥,你與軒轅劍之間有着特殊的聯系,你能夠短暫駕馭它的力量,甚至在魔魂侵蝕時保持清醒,這都說明你是古籍中記載的‘天選之人’。只有你,才能在儀式中與劍靈溝通,引導它的力量,完成煉化。”

就在這時,祭壇深處傳來一聲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雲岫所言不虛。楚懷殤,老夫蓬萊大長老,恭候多時。”

一位身形佝僂,卻精神矍鑠的老者,緩緩從祭壇深處走出。他身穿一襲紫色長袍,頭發花白,但雙目卻炯炯有神,散發着智慧的光芒。他的出現,讓周圍的蓬萊族人紛紛躬身行禮。

蓬萊大長老走到楚懷殤面前,仔細打量着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又帶着一絲擔憂:“天選之人,終於出現了。你的到來是蓬萊的希望,也是天地的轉機。”

“大長老過譽了。”楚懷殤抱拳行禮,心中卻更加凝重。被如此寄予厚望,他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不必謙虛。”大長老擺了擺手,“老夫能感受到你體內那股與軒轅劍共鳴的力量。你的心性純良,但又經歷過魔魂的侵蝕,這正是引導軒轅劍靈所需要的特質。只有經歷過黑暗,才能更懂得光明的可貴。”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但儀式並非沒有風險。蚩尤魔魂異常強大,它不會輕易被煉化。在儀式過程中,它會極力反抗,甚至可能反噬引導者。你將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與考驗。”

“我願一試。”楚懷殤毫不猶豫地說道。他想起蘇遺玉的受傷,想起洛寒川的墮落,想起九黎餘孽的囂張。他知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戰鬥,而是關系着天下蒼生的大義。

蘇遺玉聞言,心中一緊,擔憂地看向楚懷殤。她知道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

楚懷殤轉頭看向蘇遺玉,眼神堅定而溫柔:“遺玉,我不能讓你再受傷。也不能讓大師兄再被魔魂所惑。我必須阻止這一切。”

大長老看着楚懷殤的眼神,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有此決心,方不負天選之名。不過,老夫也有一個要求。”

“大長老請講。”楚懷殤道。

“儀式開啓後,你將全身心投入其中,無法顧及外界。屆時,你的安危,以及軒轅劍匣的守護,都將由我蓬萊族人負責。但你的師妹蘇遺玉她將在儀式外圍,與我蓬萊族人一同守護。”大長老目光落在蘇遺玉身上“此舉既能讓她參與其中,也能確保軒轅劍不被外力所奪。”

蘇遺玉聞言,立刻點頭:“我願意!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師兄和軒轅劍!”她知道,這是她能爲楚懷殤做出的最大支持。

楚懷殤也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蘇遺玉的安危。有了蓬萊族人的守護,他才能心無旁騖地投入儀式。

“好!既然如此,我們便開始準備儀式。”大長老說着,看向殷雲岫“雲岫你將儀式細節,以及應對魔魂反噬的法門,詳細告知楚懷殤。三日後,月圓之夜,我們便開啓儀式。”

殷雲岫領命,然後帶着楚懷殤和蘇遺玉來到祭壇旁的另一處石室。這間石室比之前的更爲寬敞,裏面擺放着各種古老的典籍和儀式用品。

“楚大哥,儀式開啓後,你將進入祭壇中央的漩渦,與軒轅劍靈建立連接。”殷雲岫指着一幅古老的圖騰壁畫,細致地解釋着,“蓬萊族人會啓動九根石柱,引動天地靈脈,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場,輔助你與軒轅劍溝通。你的任務,就是引導軒轅劍的靈氣,與魔魂進行對抗,並最終將其煉化。”

她頓了頓,語氣嚴肅起來:“在煉化過程中,魔魂會盡一切可能侵蝕你的心智。它會幻化出你內心最深的恐懼、最強烈的欲望,甚至是你最親近的人的幻象,試圖讓你沉淪。你必須保持本心,堅定信念,絕不能被其迷惑。”

楚懷殤聽得心頭凜然,他之前已親身體驗過魔魂的邪氣,知道其詭異。

“若遇到無法抵擋的侵蝕,你可嚐試運轉師傅傳授的‘無我忘我’秘術,以自身三魂五魄之力,暫時壓制魔魂。但切記,此法反噬極強,非萬不得已,不可輕易施展。”殷雲岫叮囑道。她顯然也對逸飛門的秘術有所了解。

“還有九黎餘孽。他們對軒轅劍虎視眈眈,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殷雲岫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雖然蓬萊地下世界有強大的結界守護,但九黎一族詭計多端,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蘇遺玉在一旁聽着,心中越發沉重。她知道,這趟蓬萊之行,遠比她想象的要凶險。但她也更加堅定了守護楚懷殤的決心。

接下來的三日,楚懷殤在殷雲岫的指導下,全力研習蓬萊的古老典籍,了解軒轅劍靈與魔魂的特性,以及儀式中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他盤膝而坐,感受着體內逸飛真氣與軒轅劍隱約的共鳴,試圖提前與劍靈建立聯系。

蘇遺玉則在祭壇外圍,與蓬萊族人一同熟悉結界和防御機制。她手中的軟劍,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風雨,在鞘中隱隱顫鳴。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月圓之夜悄然而至。整個蓬萊地下世界,都彌漫着一股緊張而肅穆的氣氛。所有的蓬萊族人,都聚集在祭壇周圍,等待着儀式的開啓。

楚懷殤站在祭壇中央,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望向頭頂的月亮。今夜,他將面對的不僅是蚩尤魔魂的侵蝕,更是自身意志與信念的終極考驗。他知道,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或許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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