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月迅速將錦袍藏入裙下,還未行禮,胸口已挨了重重一腳。
"小賤人!"梁夫人頓時目眥欲裂,精心描畫的眉眼扭曲成可怖的猙獰
"是你昨日沒哄住謝培青,他才敢對懷遠用刑!方才獄卒來報,懷遠已高燒昏迷,生死不明!"
“你還在這給他做袍子!”
梁懷月一聽,便明白了。
原來是因爲謝培青對梁懷遠動刑了。
梁夫人哭天搶地,最後竟捶胸頓足起來:"我的兒啊...他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受過這等苦楚..."
那一腳踹得梁懷月五髒六腑都似移了位,半晌才緩過氣,撐着地面艱難爬起。
"兄長深夜縱火非我指使,勾結戶部侍郎亦非我授意。母親偏心至此,莫非兄長但凡受些苦楚,都要算在我頭上?"
"你!"梁夫人揚手欲打,卻突然想起什麼,硬生生收住動作。
她咬牙切齒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燙金帖子,狠狠甩在梁懷月臉上:"我不管這些!你必須想辦法救出懷遠!"
"首輔府上的賞荷宴,謝培青也會赴宴。周嬤嬤和你一起去!你給我梳妝打扮好了去見他!屆時你就是跪地求饒、諂媚討好,哪怕是獻身!也必須把懷遠給我帶回來!否則......."
梁夫人眼中閃過狠毒的光,"我要你生不如死!"
說罷,在一衆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揚長而去,只餘滿地狼藉中,那封孤零零的金帖泛着冷光。
“姑娘!”青梅哭着跑進來,看到梁懷月胸口衣服上的鞋印,立馬哭的更大聲了。
梁懷月稍稍安撫了一下青梅,然後才展開那封帖子,看日子,發現竟是昨日下的。
這梁夫人想是根本不想讓她去,所以扣下了帖子,但今日又事出有因,才拿出來讓她去。
可這事發生的是否太巧了些?
"姑娘,奴婢去請大夫來看看吧?"青梅抽噎着指向她心口,"這傷要是..."
"不必。"梁懷月搖搖頭,"去備熱水吧,我要沐浴更衣。"
接着沐浴的空擋,她飛快的將剩餘的部分繡完,然後上裝打扮一番,便乘着馬車前往首輔府邸。
首輔府邸,收到消息的寧雨欣歡快出來迎接。
只是剛要說話,就看到了梁懷月身後跟着的周嬤嬤“我記得你不帶嬤嬤出門的,這是?”
梁懷月挽住她手臂往裏走,指尖在她腕間輕輕一按。
寧雨欣會意,卻仍忍不住偷瞄那個滿臉陰鷙的老嬤嬤。
“這是什麼意思?”寧雨欣跟着梁懷月到了室內,剛落座便出聲問。
“沒事,母親安排的,倒是你今日打扮如此豔麗。”
寧雨欣招呼着丫鬟上茶水點心,聞言,嬌俏的臉上頓時染上紅暈。
她抬眼瞧了瞧滿屋子的丫鬟嬤嬤,揚手便招呼他們下去,只留了貼身丫鬟在身旁伺候。
周嬤嬤原本也想留下,卻挨不住寧雨欣嬤嬤的驅趕,悻悻退下後。
見屋裏沒人了,寧雨欣才說,“父親說,我到了該出嫁的年紀,該相看人家了,便廣邀適齡才俊,叫我瞅瞅有沒有瞧得上的。”
看着寧雨欣滿臉嬌羞,梁懷月想說,你不是喜歡平昌侯的肖公子嗎?這還相看什麼?
"月姐姐!"寧雨欣突然湊近,指尖緊張地絞着帕子
"你方才可瞧見肖公子了?人太多,我都沒敢細看..."她雙頰飛紅,聲音越來越小,"我特意備了枚羊脂玉佩要送他..."
話音未落,她突然驚呼一聲跳起來"哎呀!玉佩被我落在榻上了!"
提着裙擺就往外跑,像只受驚的兔子,還不忘回頭叮囑:"姐姐稍坐,我去去就回!"
寧雨欣風風火火的出去,獨留梁懷月和青梅在廳內坐着。
青梅手裏托着一個托盤,墊着腳往外瞧。
“姑娘,剛剛我看周嬤嬤偷偷出去了,瞧那鬼鬼祟祟的,指不定要做什麼怪,咱們怕是要小心些。”
梁懷月喝了口茶,心下了然。
她知道周嬤嬤做什麼去了,定是拿了梁夫人的指令,到哪兒給她挖坑去了。
喝了口茶,她便不去管那些了,反正有人看見她來了就成,消息總會傳出去的。
果然,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有丫鬟過來通報。
"梁姑娘。"一名綠衣丫鬟恭敬行禮,"大小姐吩咐奴婢帶您先去挑回禮,怕去晚了好的都被挑走了。" 梁懷月頷首,目送青梅隨丫鬟離去。茶香未散,忽覺身後襲來一陣清冽鬆香。
"梁姑娘好算計。"謝培青的聲音貼着耳畔響起,驚得她險些打翻茶盞
"連貼身丫鬟都支開了,可是在等本官?"
梁懷月起身行禮,廣袖掩住微顫的指尖:"謝大人說笑了。"
謝培青徑自在她身側落座,玄色官服在錦緞坐墊上鋪開
"梁姑娘這是怨我拿你兄長做文章?"他指尖輕叩案幾
"今早...可傷着了?"
這話問得突兀,梁懷月耳尖一熱:"謝大人若要見我,大可遞個帖子。"
"遞帖子?"謝培青忽然傾身,玉扳指擦過她放在案上的手背
"然後看着你被梁家層層看守?"他低笑一聲
"不如這樣痛快,要不要本官去獄中替你兄長鬆鬆筋骨?"
梁懷月猛地抬頭,正對上他含笑的鳳眼。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偏生嘴角噙着溫柔笑意,看得人脊背發涼。
"不必了。"她慌忙捧起茶盞,"謝大人今日究竟..."
"壽禮備得如何?"謝培青話鋒一轉
"聽說你改了百鳥朝鳳?"
"梁姑娘。"謝培青聲音驟冷
"你可知那夜你兄長爲何要燒你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