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聞聲低頭，紅眸掃向她，帶着幾分不耐：“你是何人？本尊與飛蓬決鬥，也敢插手？”
“插手？”
紫萱挑眉，語氣帶着幾分冷意。
“若不是我與夕瑤布下這結界，你們的打鬥早已驚動天兵，飛蓬此刻怕是已被押去天帝面前問罪了，哪還有功夫在這較勁？”
重樓一怔，顯然沒留意到周身的結界。
夕瑤飛身上前，對着飛蓬輕聲道：“飛蓬，來日方長，今日既已平手，不如改日再約？”
飛蓬望着結界外隱約流動的雲層，又瞥了眼重樓肩頭滲出的血跡，終是點了點頭，轉向重樓：
“她們說得是。今日多謝二位姑娘相助，改日再戰。”
重樓冷哼一聲，那雙赤色眼眸深深掃了紫萱一眼，隨即轉身沖破結界，化作一道熾烈的紅光，轉瞬消失在天際。
“哼，倒真符合他魔尊的性子。”
紫萱對着那紅光消失的方向，也重重哼了一聲，才算泄了方才被他呵斥的氣。
“多謝姑娘與夕瑤。”
飛蓬轉向紫萱，抱拳行禮，語氣裏帶着幾分真切的感激。
紫萱坦然受了這一禮——若不是看在夕瑤的面子上，她才懶得多管閒事。只淡淡道：“小事罷了，不足掛齒。”
說罷，便與夕瑤一同揮手撤去了結界。
結界散去的刹那，積壓的靈力餘波輕輕蕩開，拂動了三人的衣袂。
紫萱望着身旁終於舒展眉頭的夕瑤，笑道：“這下好了，總算沒被人發現。”
夕瑤眼底漾着溫柔的笑意，輕聲道：“多謝你，紫萱。”
“跟我還客氣什麼？”
紫萱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回神樹境歇歇去，可累死我了。”
“飛蓬，隨我去神樹境，我爲你療傷吧。”夕瑤看向飛蓬，見他唇角溢出的血絲，不由蹙起眉。
“不必了，夕瑤。”
飛蓬搖頭，“今日你爲我布結界已耗損不少神力，再爲我療傷，怕是……”
紫萱看得分明，夕瑤望着飛蓬的眼神裏滿是擔憂，只是礙於他的推辭才不好堅持。她便主動開口：
“你此刻傷勢不輕，天界雖暫無妖魔異動，可你這般模樣回去，難免引人懷疑。還是隨夕瑤去療傷吧，也好讓她安心。”
飛蓬聞言，又看了眼夕瑤，見她眼中滿是堅定，便不再推辭，點了點頭：“如此，便多謝了。”
夕陽的金輝穿透雲層，將三人的身影在神樹的陰影裏拉得很長。
枝葉在風中輕搖，沙沙作響，像是在爲這場悄然落幕的決鬥，低低嘆息。
紫萱知道夕瑤與飛蓬應有話說，便尋了神樹另一側盤腿坐下，閉目調息。
神樹的靈氣緩緩涌入體內，剛才能耗的靈力漸漸回籠。
而樹的另一面，飛蓬與夕瑤相對而坐，夕瑤正抬手爲他療傷。
銀白色的神力縈繞在飛蓬周身，兩人雖相顧無言，空氣中卻流動着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紫萱聽着那邊偶爾傳來的低低交談，直到自己調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免得聖姑擔心。”
夕瑤立刻站起身，臉上帶着幾分愧疚：
“對不起，紫萱。你今日來找我，我卻沒能好好陪你，還讓你幫了這麼多忙。”
“嗨，說這些就見外了。”
紫萱擺手，笑得坦蕩，“我們是姐妹，這點事算什麼？
況且，能親眼見到天界第一大將軍與六界獨尊的魔尊打架，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我還偷學了兩招呢。”
她故意眨了眨眼，語氣帶着幾分玩笑：
“下次你們再約架，可得選我在的時候。不然飛蓬將軍受了罰，我好姐妹難過，我也會跟着心疼的。”
夕瑤被她這番話說得臉頰緋紅，飛蓬也微微別過臉，耳根泛起一絲薄紅。
紫萱笑着擺擺手，轉身往神樹境外走去。因着飛蓬在場，她沒有動用空間法則——
這能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剛走出神樹境，確認四周無人，正想催動法則回南詔國，一道略顯熟悉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女媧後人，這是要去哪兒？”
紫萱心頭一跳，轉頭便見重樓不知何時立在不遠處的雲台上，玄黑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赤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立刻斂起神色，皮笑肉不笑地挑眉：
“怎麼，魔尊不接着打架，改行來監視我了？”她可沒忘方才這人對自己的呵斥。
重樓卻往前走了兩步，語氣竟比方才柔和了些：
“方才打架太過投入，未曾留意你與那神女布下的結界。多有冒犯，抱歉。”
紫萱愣了愣——魔尊重樓居然會道歉？
說起來，她其實一直挺欣賞重樓的。這位魔尊看着狂傲，做事卻有君子之風，除了癡迷打架，幾乎挑不出錯處。
原主紫萱偷了他的心，他從未追究；
即便動了情，也只是默默守護，從未強求。到了後來，反倒越來越像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般想着，她臉上的冰霜也化了些，仰頭望着他，唇角揚起真心的笑意：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這一笑，眼波流轉，帶着少女的明媚，比剛才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鮮活了十倍。
重樓的目光落在她揚起的唇角，竟一時有些怔愣，赤色的眼眸裏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喂，這裏可是天界。”
紫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好歹是大地之母，身份特殊些，你一個魔尊光明正大地站在神樹境外，被天兵瞧見了，豈不是要惹出禍端？
到時候連累了夕瑤，看我怎麼跟你算賬！”
她惡狠狠地瞪着他，語氣裏帶着威脅。
換作旁人這般挑釁，怕是早已化作飛灰，可重樓望着她這像炸毛小貓似的模樣，心頭竟莫名一軟，像是被細細的貓爪輕輕撓了一下。
他沒多說什麼，只上前一步，突然從背後抓住紫萱的手腕，縱身躍起。
重樓的速度快得驚人，雖不及空間法則的瞬息千裏，卻比紫萱自己御空快了十倍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