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草廢園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包裹了楚馨瑤。

殘破的茅屋在風中發出“嘎吱”的呻吟,半人高的荒草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淒涼。空氣中稀薄到近乎枯竭的靈氣,帶着腐朽的黴味,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提醒她此地的荒蕪與絕望。

然而,楚馨瑤的心湖卻異常平靜,甚至帶着一絲冰冷的審視。

她走到那幾間搖搖欲墜的茅屋前。推開其中一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黴味撲面而來。屋內蛛網密布,地面坑窪不平,只有一張缺了腿的破木桌和幾塊充當床板的爛石頭。屋頂漏着幾個大洞,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這便是她未來三年的棲身之所。

楚馨瑤沒有抱怨,也沒有絲毫氣餒。她前世住過比這更差的出租屋。她放下手中僅有的“財產”——記名弟子玉牌和三枚下品靈石,開始動手清理。

沒有工具,她便徒手拔除屋內的雜草,清理蛛網,用破布擦拭灰塵。動作牽動了登仙階留下的暗傷,讓她眉頭微蹙,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她將那塊相對平整的石頭搬到相對幹燥的角落,權當床鋪。又將破木桌勉強支好。

做完這些,天色已近黃昏。廢園的光線更加昏暗,灰霧似乎也更濃了些。

楚馨瑤走出茅屋,來到那片被荒草淹沒的藥田邊緣。目光掃過那些在雜草中掙扎求生的蔫黃靈植。清心草、凝露草、止血藤……都是些最低階、最常見的靈植,但此刻卻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散發着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生命氣息。

她再次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一株葉片枯黃卷曲的清心草。

嗡!

手腕上的翡翠手鐲,內部那點碧綠光華再次微微閃爍!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帶着強烈渴望的生機感,順着鐲子傳遞到她的心頭!仿佛一個飢渴的旅人,看到了久違的清泉!

楚馨瑤心中一動。這手鐲……似乎對這些瀕死的靈植有着特殊的感應?

她嚐試着集中精神,將意念沉入手鐲之中,試圖引導那股渴望的生機感。

“滋養……它……”她在心中默念。

這一次,手鐲的回應不再僅僅是感應!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碧綠色光華,如同最纖細的絲線,從手鐲內部悄然流淌而出,順着她的指尖,緩緩注入那株蔫黃的清心草中!

奇跡發生了!

那株原本葉片枯黃、氣息奄奄的清心草,在接觸到那絲碧綠光華的瞬間,如同久旱逢甘霖!枯黃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來,恢復了翠綠的光澤!莖幹也變得挺拔了幾分!雖然依舊瘦弱,但那股衰敗的死氣卻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生機!

成功了!

楚馨瑤清冷的眸子裏,第一次爆發出難以抑制的驚喜光芒!

這手鐲,不僅能守護心神、療傷破境、調和靈根……竟然還能滋養靈植!賦予生機!

這簡直是……逆天的造化之力!

她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立刻嚐試感應手鐲的狀態。她發現,在釋放出那絲碧綠光華後,手鐲內部的光華似乎黯淡了一絲絲,流轉的速度也慢了一分。顯然,這種滋養能力,同樣需要消耗手鐲本身的力量!

而且,這種消耗似乎還不小!僅僅滋養一株最低階的清心草,就讓她感覺手鐲的氣息微弱了一絲。

楚馨瑤冷靜下來。這能力雖然逆天,但並非無限使用。需要謹慎!

她立刻開始規劃。

首先,生存!她需要食物和水。廢園深處似乎有一條幾乎幹涸的小溪流,水質渾濁,但勉強可用。食物……只能暫時靠采摘園中野果和挖掘一些可食用的根莖度日。

其次,修煉!此地靈氣稀薄,修煉速度必然慢如龜爬。但手鐲能調和靈根,或許能讓她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依舊保持緩慢的修煉速度。那三枚下品靈石,是她目前唯一的修煉資源,必須用在刀刃上!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任務!每月上交定額的清心草!這是她保留記名弟子身份的關鍵!

看着眼前這片荒蕪的藥田,楚馨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手鐲能滋養靈植!這意味着,她或許能讓這片廢園……重現生機!

她不再猶豫,立刻開始行動。

她先是沿着小溪流,找到一處相對清澈的水窪,用破瓦罐取了些水,小心地澆灌在幾株狀態最差的清心草根部。然後,她集中精神,再次溝通手鐲。

這一次,她更加小心地控制着意念,引導着那絲碧綠光華,注入另一株清心草。

碧光流淌,生機注入。第二株清心草也迅速恢復了生機!

楚馨瑤沒有停歇,繼續嚐試第三株、第四株……

當滋養到第五株時,她明顯感覺到手腕上的玉鐲光華黯淡了許多,內部流轉的碧綠光華也變得極其緩慢,傳遞出一股疲憊感。她知道,這是手鐲的極限了。再強行使用,恐怕會損傷其本源。

她停了下來,看着眼前五株重新煥發生機的清心草,在荒草叢中顯得格外翠綠奪目。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改變,但在這片死寂的廢園中,卻如同黑暗中的點點星光,照亮了她冰冷的心。

“足夠了。”楚馨瑤低聲自語。每天滋養幾株,積少成多。只要堅持下去,這片廢園,未必不能成爲她的根基之地!

她盤膝坐在恢復生機的清心草旁,開始嚐試運轉功法,吸納空氣中稀薄的靈氣。果然,在僞靈根的拖累下,靈氣入體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但她驚喜地發現,在手腕玉鐲那微弱卻持續的溫潤氣息籠罩下,進入體內的駁雜靈氣,竟真的被一絲絲地調和、梳理!雖然依舊緩慢,但比之前完全無法引導的狀態,好了太多!

這意味着,她真的可以在這裏修煉!哪怕速度慢如蝸牛!

夜色降臨,廢園被濃重的黑暗和灰霧籠罩,更顯陰森。楚馨瑤回到那間勉強清理過的茅屋,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她沒有點燃篝火(也沒有火種),只是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星光,默默運轉着功法,同時分出一絲心神,警惕地感知着周圍的動靜。

她知道,這廢園看似荒涼,但絕不會平靜。蘇錦明那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般盤踞在她心頭。他絕不會放過這個偏僻的地方。

就在楚馨瑤閉目調息之時,廢園外圍的灰霧邊緣,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現。

黑影隱匿在霧氣和夜色中,氣息收斂得極好,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他銳利的目光穿透灰霧,精準地鎖定了廢園深處那間亮着微弱星光的茅屋,以及茅屋旁那片在黑暗中隱約透出幾絲異常生機的區域。

黑影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果然有古怪……那鐲子……”黑影低聲自語,聲音帶着一絲貪婪,“楚馨瑤……僞靈根……廢園……呵呵,真是天賜良機……”

他並未立刻行動,只是如同潛伏的毒蛇,靜靜地觀察着,等待着最佳的時機。

茅屋內,楚馨瑤似有所感,猛地睜開雙眼,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星,掃向窗外那片濃重的黑暗與灰霧。

手腕上的玉鐲,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帶着警惕的溫熱感。

她心中警兆頓生!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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