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洲一身熨燙的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白襯衣最上面兩顆扣子鬆散的解開,他神情鬆散卻又嚴謹,濃墨的雙眉下丹鳳眼裏透着一絲銳氣,修長的雙腿此刻微曲着。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宋霧每次看向他時,總覺得他像品牌秀場裏走秀的男模。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她先開口。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男人的氣場總是很壓抑,每次和他說話時,總會眼神飄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以至於拎着袋子的手心都沁了些汗來。
宋霧感覺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掃來掃去,周圍的氣氛變得愈來愈壓抑。
“怎麼穿這身?”
傅庭洲的語氣裏夾雜着些不耐煩,亦或是嫌棄。
他喜歡極短的短裙和顯身材的衣服,不喜歡她穿鬆鬆垮垮保守又嚴實衣服。
又或者說喜歡她和周珍珍一樣的穿搭。
“以爲你有急事,就先從商場直接過來了,你若不喜歡,我可以先回去換。”
傅庭洲單手撐着膝蓋,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太陽穴,那極爲苛刻的眼光在她的身上遊來遊去。
“買了什麼?”
忽然換了個話題,宋霧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香薰。”
“買這些做什麼?”
傅庭洲語氣強硬,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像是領導在訓話。
宋霧剛想脫口而出的名字被她快速的咽了下去。
傅庭洲不喜歡她和傅雨檸有過多的往來,昨天就是個例子,他們爲此大吵了一架。
“晚上有些睡不着,聽說這款香薰的助眠效果挺好的,想着買來用用。”
她一個人住在中環別墅的時候,諾大的屋子只有她一個人,空落落的,這讓她難以入睡,第二天總會頂着兩個黑眼圈,傅庭洲見了問她怎麼回事,嘲諷她說她晚上做賊去了。
“拿來我看看。”
宋霧將袋子遞了過去,暗自鬆了口氣,還好她本來買的就是助眠香薰。
傅庭洲手裏拿着香薰,上下打量了番,覺得無趣又放回袋子裏。
宋霧這會兒才敢用正眼去看他,男人冷峻挺拔的臉冷若冰霜,眉宇間暈着些陰霾,或許是心情不好,眉峰總是皺着。
從她回來那一刻,就沒舒展開過。
或許是工作的事情讓他煩心,亦或是和周珍珍吵架了。
前者被她很快的排除掉,想起新聞上周珍珍嬌嗔的話語“我跟他最近在鬧脾氣呢”。
在周珍珍那裏受了氣,才會想起來找她嗎?這些宋霧懶得去細想,傅庭洲和周珍珍,在她看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一個任性嬌氣,一個願意寵着。
她現在糾結要不要回去換套衣服再來,萬一傅庭洲將氣撒在她身上呢?
“過來。”
不容置喙的聲音再次響起,傅庭洲像是用慣了這種命令的語氣,跟誰說話都是這樣,他毫不在意,畢竟他有這個資本。
宋霧朝他挪了過去,腳尖抵着台階,跟站樁似的立在他的身前。
上衣被他往上推了推,宋霧驚呼了聲,手下意識的想要阻攔,卻被她的理智壓下了。
男人緊實的胳膊環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圈住,腦袋擱在她的小腹,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帶着一股電流瞬間蔓延全身。
宋霧將上衣抓着,以免衣服滑落下來引他不快。
她能感受到傅庭洲此刻極其壓抑,她這時應該安慰他,可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
或許他應該把自己當成了周珍珍的替身,周珍珍跟他吵架,他來自己這裏尋求安慰。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傅庭洲的臉正對着她的小腹,聲音悶悶的,薄涼的唇上下動着,有意無意的掃過她的皮膚,像是羽毛輕輕掃過,那處皮膚因爲被炙熱的呼吸掃過而燙的發麻。
宋霧思來想去,該報備的行程她提前報備過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抱歉,我現在就去換。”
她剛想退開,感受到搭在腰間的手力度加大了些,又突然鬆開,快到她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宋霧,你很享受別人欺負你的感覺嗎?還是說你覺得傅太太這個位置對你而言,身份低微,你根本不屑一顧?”
宋霧微垂着頭,望着男人眉宇間的陰霾變得更重,心裏咯噔一下皺縮。
“我……”
商場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男人的姿勢雖比她矮半截,但周圍散發的氣息如同巨石壓的宋霧喘不過來氣,那雙幽深的眼睛冷冽深邃,像是被冰封的寒潭。
“我沒有。”
宋霧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語氣堅決,她不明白他大中午特意叫她回來,就是爲了沖她發脾氣的。
傅庭洲起身,宋霧從俯視漸漸改爲仰視,他本身就好,隔着一個台階站,她只能仰着頭看他。
“沒有?在外面頂着傅太太的名號,任人欺辱,你尊重過我們傅家嗎?尊重過我嗎?不知道還以爲我們是什麼咕航鬼,亂咁來個人都可以騎喺我哋頭上。”
(孤寒鬼:形容身份寒微,凡事斤斤計較)
(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騎在我們頭上)
傅庭洲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到最後說的幾句粵語,她聽不懂,但前半句她懂了。
他覺得自己給傅家丟人了。
正像他們的婚姻一樣,是傅家的污點,是傅庭洲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污點。
宋霧壓抑着心中的酸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的顫抖着。
“我沒有,是她們自己找過來的,她們給我找罪受,我也全都還回去了,我沒有給你們傅家丟臉……”
她頓了頓,眼角的眼淚終究還是流了出來,心裏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連呼吸都滯了半拍,肩膀不自覺的垮了下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頭低下去的那一刻,男人的手猛的鉗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抬起頭,力道大的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與他冰冷的目光對視。
“哦?那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每天裝着一副和事佬的樣子不覺得累嗎,每天四處巴結外人,在家裏對我像個木頭似的,你把我當什麼?宋霧。”
他們每次吵架,傅庭洲總會說些她聽不懂的粵語,語速又快,到最後她只能聽得懂自己的名字,像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宋霧甩開他的手,眼淚卻不爭氣的流個不停,歇斯底裏的大聲說着。
“你別說粵語,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