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吼出了父母的代號,那曾響徹長空、用鮮血鑄就的榮耀!
“雲霄雙璧?”副連長眉頭微蹙,這個名字他似乎隱約聽到過,但一時無法確認。
畢竟那是軍中的高級機密和傳奇,並非基層官兵能隨意知曉。
“你說你是烈士後代,可有憑證?”副連長的語氣依舊帶着程序化的謹慎。
沖擊軍事禁區非同小可,必須核實清楚。
“憑證……有!勳章!軍部頒發的‘忠烈之後’榮譽勳章!”夏炎急切地說着,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左胸的口袋。
空的!
他心中猛地一咯噔!
他不信邪地又摸索了幾下,只觸碰到被鮮血浸透、冰冷粘溼的布料。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個貼身存放、象征着身份和希望的硬物,不見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剛剛回暖的背脊!
一股冰寒的恐懼,如同毒蛇般竄上心頭!
“勳章……我的勳章呢?”
夏炎的聲音帶上了驚恐的哭腔,他開始不顧一切地在身上摸索,扯動輸液管,傷口崩裂,鮮血再次滲出。
“冷靜點!”軍醫連忙按住他。
“我明明放在這裏的!一直放在這裏的!”
夏炎眼神慌亂地掃過病床,掃過地面,掃過眼前每一個人的臉,仿佛希望從他們眼中找到答案。
“是不是掉在路上了?是不是剛才……”
他想起昏迷前的那一摔,心沉到了谷底。
副連長看着夏炎這近-乎失控的反應,眼神中的審視意味更濃。
一個口說無憑、行爲失控的年輕人,很難讓人立刻相信其離奇的說法。
“同志,你先冷靜。你說要見司令?”副連長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很不巧,司令員目前正在京城參加重要會議,不在軍區。”
什麼?
司令不在?
勳章丟了?
這兩個消息如同兩道驚雷,接連劈在夏炎本就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上!
他唯一的指望,頃刻間化爲泡影!
最後的壁壘,似乎也變成了冰冷的牆壁。
希望之火,剛剛燃起,就被無情地踩滅。
一股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爲了這一刻,拼盡了全力,闖過了槍林彈雨,拖着殘軀終於抵達了希望的彼岸,卻發現……此路不通?
父母犧牲時的烈焰仿佛在眼前重燃,妹妹哭泣的臉、蘭婉決絕的眼神、被混混掛上去的‘東亞病夫’四個字……所有畫面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緊緊纏繞,幾乎窒息。
難道……夏家的血,真的要白流了嗎?
難道這朗朗乾坤,就真的沒有忠烈之後申冤的地方了嗎?
他仰起頭,望着醫務所潔白的天花板,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眼眶瞬間通紅,滾燙熱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臉上的血污和塵土,無聲地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所有的堅強、所有的隱忍,在希望破滅的打擊下,土崩瓦解。
他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但劇烈顫抖的肩膀和那絕望的眼神,卻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讓人心碎。
勳章丟了,求救無望,自己如何回去向妹妹和蘭婉交代?
副連長和軍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復雜的神色。
這個年輕人的悲痛,不像僞裝。
但軍規如山,程序必須遵守。
“你先安心治傷。”副連長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關於你的身份和所說的情況,我們會按程序上報和核實。現在,你需要休息。”
軍醫重新爲夏炎處理崩裂的傷口。
夏炎如同木偶般任人擺布,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輪明月,是否也照見了遠方那座被污穢占據的老宅?
妹妹此刻又身在何處?是否安全?
-
趙家豪華別墅。
燈火通明的大廳裏,彌漫着雪茄的辛辣和一種志得意滿的奢靡氣息。
趙剛肥胖的身軀深陷在昂貴的意大利真皮沙發裏,粗短的手指夾着粗大的雪茄,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
他眯着眼,聽着管家趙福躬身在側,唾沫橫飛地描述軍區門口那“精彩”的一幕。
“……老爺,您是沒親眼看見!那小子渾身是血,騎着個破摩托還想往裏沖?結果怎麼樣?當兵的直接鳴槍!砰一聲,他就跟條死狗似的栽地上了!血流了一地,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趙福臉上堆滿了諂媚而殘忍的笑,仿佛在講述一場有趣的馬戲。
“哦?確認斷氣了?”
趙剛眼皮抬了抬,聲音裏帶着一種掌控生殺予奪的隨意。
“千真萬確!我們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一動不動!”
“軍區的人把他像拖死狗一樣拖進去了,那種重傷,再加上驚動了軍隊,就算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來!”
趙福拍着胸脯保證,“老爺,夏家這根獨苗,徹底廢了!從此海城,再沒人敢跟您叫板!”
“哈哈哈——好!好!好!”
趙剛猛地爆發出了一陣酣暢淋漓的狂笑,肥肉亂顫,聲音震得水晶吊燈都仿佛在晃動。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海城的燈火,一種“只手遮天”的快意充斥着他那顆被欲望填滿的心髒。
“螻蟻!不知死活的螻蟻!”
他轉過身,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囂張,“以爲考了個破軍校第一名,頂着個‘忠烈之後’的虛名,就敢跟我趙剛鬥?就敢擋我趙家的路?”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你爹媽死了就是死了,骨頭都能敲鼓了!還以爲有人給你們撐腰?”
“跟我鬥?這就是下場!死無全屍!”
他越說越得意,仿佛夏炎的“死”徹底洗刷了之前那點微不足道的憋屈,證明了他趙剛在海城無可撼動的地位。
狂笑過後,趙剛眼中閃過一絲精明而陰狠的光。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更重要的事,快步走到書房一角,拿起那部加密的手機。
撥號時,他臉上的囂張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諂媚的恭敬,連腰都不自覺地彎了幾分,仿佛電話那頭的人能透過電波看到他的姿態。
電話接通了。
“莫西莫西……宮本先生,晚上好!這麼晚打擾您,是有個好消息要向您匯報!”
趙剛的聲音謙卑得令人作嘔,與方才的猖狂判若兩人。
“嗨!嗨!請您放心,那個不識抬舉的小雜種夏炎,已經處理幹淨了!對,就在軍區門口,被當場‘擊斃’!絕對活不了!”
“他家的老宅,現在徹底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了!那塊地皮,按照您的規劃,很快就能變成咱們的‘逍遙宮’!對,沒有任何阻礙了!”
“嗨!我明白!一切爲了組織的偉大事業!能爲宮本先生效力,是我趙剛的榮幸!”
“請您放心,海城這邊,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了,也有我趙剛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