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馬大爺家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就像有人拿一塊巨大的黑布,把整個縣城都給蒙了起來。縣城的路燈,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光線昏黃得可憐,一盞一盞的,跟個快要斷氣的老頭似的,勉強撐着一口氣,把光灑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這破敗的小城,倒是被這光襯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和安寧。

空氣裏飄着飯菜的香味,有炒辣椒的嗆人味兒,有燉肉的濃鬱香氣,還有白米飯的清甜。遠處一幢幢居民樓裏,窗戶透出暖黃色的光,影影綽綽能看到人影在晃動,能聽到電視機的聲音、夫妻倆拌嘴的聲音、孩子嬉鬧的聲音。這就是我們豁出命去守護的人間煙火,真實得讓人鼻子發酸。

我知道,就在這片看起來無比祥和的萬家燈火裏,有一盞燈,從今天晚上開始,再也亮不出以前的溫度了。那間在五樓的小屋子,以後不會再有等着兒子回家的期盼,不會再有熱騰騰的飯菜和溫暖的嘮叨。剩下的,只有兩個老人無盡的黑暗和被時間拉得無比漫長的思念。

我心裏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團溼透了的棉花,又沉又悶,喘不過氣。

周正開着車,沒急着出城。他一言不發,只是把車開到了縣城裏唯一一家看起來還算像樣的大銀行門口。這地方我們早就踩好點了。

我們幾個,用的是早就準備好的假身份。證件做得比真的還真,上面的照片是我們,名字卻不是。我們代表一個虛構的單位,叫什麼“秦陸地質勘探研究院工會”,聽起來特別官方,特別有說服力。

櫃台裏的小姑娘業務還挺熟練,就是看我們幾個的眼神有點奇怪。估計是沒見過我們這種氣質的人,一個個都剃着板寸,腰杆挺得筆直,眼神裏帶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氣,跟這個慢悠悠的小縣城格格不入。

我們給馬大爺的賬戶上,轉了五十萬。

這筆錢,是我、周正、王胖子和李默,我們“尖刀”小隊這次任務活下來的四個人,把所有的獎金,一分錢沒留,全都湊到了一起。那是一筆我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是我們拿命換來的。可現在,看着存單上那一長串零,我心裏沒有半點波瀾,只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我們比誰都清楚,錢,算個屁。

錢能換回馬大爺和阿姨那個活蹦亂跳、會笑會鬧、會跟他們頂嘴也會給他們捶背的兒子嗎?換不回。再多的錢,也填不上他們心裏那個血淋淋的大窟窿。

但這已經是我們能做的全部了。我們這群人,在基地裏學的都是怎麼讓敵人最高效地閉嘴,怎麼在最惡劣的環境裏活下來,怎麼用最直接的手段去破壞、去摧毀。我們是武器,是工具,是只會殺戮和破壞的莽夫。當真正面對這種柔軟又沉重的悲傷時,我們笨拙得像一群剛學會走路的狗熊,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些冰冷的、甚至還帶着我們任務裏血腥味的數字了。

我們把那張薄薄的存單,連同那枚僞造的“英雄”勳章,一起放進了一個牛皮紙信封,匿名寄給了馬大爺。我們不敢當面給,怕他們不收,也怕再看到他們那張寫滿痛苦的臉。

做完這一切,我們才開車離開。車子駛出縣城,上了國道,速度越來越快。窗外的夜景被拉成一條條模糊的光帶,飛速地向後倒去。我靠在車窗上,冰冷的玻璃貼着我的額頭,但我腦子裏卻是一團亂麻,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來之前,我心裏憋着一股勁兒。我想來親眼看看,我們守護的到底是什麼。我想找一個答案,一個能說服自己繼續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下去的理由。

現在,我好像有答案了。

那些窗口透出的燈光,那些飯菜的香氣,馬大爺家那個雖然破舊但幹淨整潔的小屋,甚至那個被我編造出來的、爲了救孩子而犧牲的“英雄”故事帶給兩位老人的那一絲絲慰藉和驕傲……這一切,都值。

值得我們去拼命。

但也……真他媽的疼啊。

疼得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鈍刀子,在心口上來來回回地割。

回到那個代號叫“歸墟”的基地之後,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從之前那種緊繃的、隨時可能掉腦袋的狀態,切換到了另一種極端——極其規律,甚至可以說是枯燥乏味。

這裏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王國,藏在不知道哪個深山老林的肚子裏。頭頂上是厚得嚇人的岩層和合金,看不到天,分不清白天黑夜。空氣永遠是恒溫的,帶着一股子消毒水和金屬混合的味道。

每天早上六點,刺耳的電鈴會準時把我從噩夢中叫醒。那些噩夢千奇百怪,有時候是小馬在我面前被“抹除”時那無聲的驚恐,有時候是馬大爺和阿姨抱着我胳膊痛哭的場景。醒來後,渾身都是冷汗,宿舍裏那張硬板床硌得我骨頭疼。

然後就是四個小時的常規體能訓練。說是常規,但強度能把外面的特種兵練到吐白沫。在重力室裏被壓成一張餅,在模擬各種極端環境的訓練場裏跑武裝越野,或者跟陪練機器人進行無限制格鬥,直到把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都榨幹。

下午,是我最頭疼的時間。我要去閻王的專屬訓練場,進行所謂的“康復訓練”。

晚上,就回到我那間跟牢房沒什麼區別的宿舍。四面牆都是冰冷的、灰色的特殊混凝土,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獨立的衛生間,沒了。我就對着那面牆發呆,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那次去小馬家的經歷,就像一個燒紅的烙鐵,在我心上狠狠地烙下了一道疤。它疼,但它也讓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它讓我無比清楚地認識到,我們這支部隊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們不是爲了升官發財,不是爲了名垂青史,我們就是一群黑暗裏的守夜人,用自己的命,去擋住那些普通人永遠不該看到的恐怖,好讓他們能安安穩穩地在燈光下炒菜、吃飯、看電視、罵孩子。

這份清醒,也讓我對“力量”這個東西,產生了一種近乎病態的渴望。

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着任何一個戰友,在我面前,毫無尊嚴地變成一堆失去生物學意義的有機化合物。我不想再面對另一對像馬大爺夫婦那樣悲痛欲絕的父母,搜腸刮肚地去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

而我,陳野,想要變強的唯一途徑,就是搞定我左臂裏那個新來的“租客”。

那個鬼東西,官方代號叫Keter-074,我們私下裏管它叫“溶骨症”。它是我從上次那個要命的任務裏,唯一帶回來的“戰利品”。它盤踞在我的左臂裏,像個定時炸彈,也像一份我暫時還無法使用的、毀天滅地的力量。

閻王的訓練場,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讓我們“觀淵”,差點把我們幾個都搞成神經病的那個大石廳了。這次他帶我去的地方,更加誇張。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全封閉的密閉空間。我跟着閻王走進去,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扔進金屬罐頭裏的螞蟻。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一種暗沉的金屬色,摸上去冰涼刺骨。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我一個字都看不懂的鬼畫符。那些符文像是活的,在燈光下,似乎在緩緩地流動,看得久了,眼睛都發花。

“這裏是整個‘歸墟’基地裏,防護等級最高的地方,代號‘鎮獄’。”閻王的聲音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裏產生了回響,聽起來空曠又威嚴。“別說你了,就算是T-1級別的‘載體’在這裏徹底失控,能量全爆開,也別想把這裏的牆炸穿一個窟窿。”

我聽得直咂舌。T-1級別的“載體”,那基本就是人形核彈了,能把一座小城市從地圖上抹去的那種。這“鎮獄”居然能扛得住?這得用了多少好東西啊。

我的“康復訓練”,內容聽起來特別玄乎,但做起來卻簡單粗暴得不行。

就是學着去感受,並且嚐試去控制我左臂裏的那股力量。

“坐下。”閻王指了指空地正中央的一個位置。“閉上眼,用心去感受。”

他的聲音像是帶着某種魔力,在空曠的“鎮獄”裏來回飄蕩,鑽進我的耳朵裏。

“忘掉你的肌肉,忘掉你的神經,忘掉你學過的所有解剖學知識。現在,把你的左臂,想象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一個宇宙的雛形。”

我聽話地盤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一開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全是小馬父母的臉,還有那五十萬的轉賬憑證。

“靜下心來!”閻王的聲音像一根針,狠狠地扎了我一下,“你腦子裏的雜念,對它們來說就是噪音。你想跟它們溝通,就得先學會說它們的語言!安靜,就是第一步!”

我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把那些畫面都從腦子裏趕出去。我開始專注於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漸漸地,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閻王的聲音,空氣流動的聲音,我自己的心跳聲,都遠去了。

“很好。”閻王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感覺不一樣了,它好像不是從外面傳進來的,而是直接在我腦子裏響起的。“現在,把你的意識,沉進去。沉到你的左臂裏。”

我照着他說的做。我的意識,像一滴水,慢慢地、慢慢地,滴進了我的左臂。

那一瞬間,我仿佛墜入了一個冰冷、死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

這裏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溫度,只有純粹的虛無。

在這個黑暗世界的正中心,懸浮着一個東西。它是一個點,一個純粹的黑點,比我見過的任何黑色都要深邃。它不發光,反而像是在瘋狂地吸收着周圍本就不存在的“光”。它就是我的本源力量,“墟淵”印記。它像一顆沉默的、休眠中的微型黑洞,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

在它的周圍,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另一個東西,一個狂暴的、血紅色的能量體,被一道道從那個黑點裏延伸出來的、同樣是黑色的鎖鏈死死地捆着。那個血紅色的能量體,就像一團被激怒的、沸騰的岩漿,瘋狂地扭動、掙扎、咆哮。雖然我聽不到聲音,但我能“感覺”到它的憤怒和混亂。

我知道,那個血紅色的玩意兒,就是“溶骨症”在我意識裏的樣子。

它每一次沖擊,那些黑色的鎖鏈就會被繃得筆直,發出一種不堪重負的“嗡嗡”聲。這聲音不是用耳朵聽的,是直接作用在我的靈魂上,讓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骨頭、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跟着一起震動,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隨之而來。

“感覺到了嗎?”閻王的聲音繼續在我腦中引導,“你的左臂裏,現在有兩個‘存在’。一個是你的‘墟淵’體質,那個具現化的印記,把它當成是獄卒,是規則,是秩序的化身。另一個,就是那個新來的‘溶骨症’,它是個囚犯,是個刺頭,代表着混亂和毀滅。”

“而你,陳野,你就是這個小世界的神。是這裏唯一的主宰。”

“你要做的,不是像個莽夫一樣去命令它們,那沒用。你要做的,是給它們……制定規則。”

“神?”我心裏苦笑了一下。我算個屁的神。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個被綁在兩個炸藥包中間的人質,哪邊炸了我都得完蛋。

“不要害怕疼痛。”閻王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疼痛,是你這個‘神’,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權能體現。你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就說明你對這個世界的掌控力越強。忍住它,熟悉它,然後,駕馭它!”

我咬緊牙關,牙齦都快被我咬出血了。那種從靈魂深處泛上來的劇痛,比任何皮肉之苦都難熬。但我知道閻王說得對,我不能退縮。我想起小馬,想起他父母,一股狠勁兒就從心底冒了出來。

疼就疼吧!老子連死都不怕,還怕疼?

我忍着劇痛,開始嚐試閻王說的方法。

我不再把那團血紅色的能量體當成是必須消滅的敵人,而是試着去“理解”它。我把我的意識,像一根柔軟的觸須,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朝着它靠近。

我能感覺到它的抗拒和暴躁。但我也感覺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它的本質是什麼?

我努力地去分析,去感受。

【溶解】……【坍塌】……【失序】……【分解】……

一個個充滿了負面、混亂、毀滅性意味的詞語,像彈幕一樣在我腦海中浮現。它的存在,就是爲了讓一切有序的東西變得無序,讓一切堅固的東西化爲烏有。它就像是宇宙規律裏的一個BUG,一個專門負責搞破壞的病毒。

好,了解了。我心裏有了底。

然後,我又把意識轉向了那個作爲“獄卒”的“墟淵”印記……或者說,我的特殊體質的具現化。

這家夥就安靜多了,像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但當我靠近它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一種更加霸道、更加不講道理的本質。

我有些無語,爲什麼我的特殊體質會變成一個類似“異常”的東西?

它的本質又是什麼?

【吞噬】……【歸零】……【虛無】……【終結】……

我腦子裏冒出來的這幾個詞,一個比一個狠。如果說“溶骨症”是個到處放火的熊孩子,那“墟淵”印記就是個能把整個遊樂場連帶熊孩子一起吃掉的怪物。它不跟你講道理,不管你是什麼,只要被它盯上,最終的下場就是變成“無”,徹底消失。

我瞬間就明白了。

狗屁的制定規則!

這兩個東西,根本就不在一個溝通頻道上。它們是天生的死敵,就像水和火,正物質和反物質。一個要讓一切“失序”,一個要讓一切“歸零”。這倆玩意兒湊到一塊,根本沒法和平共處,唯一的結局就是死磕到底。

我這個所謂的“神”,能制定的唯一規則,就是站在“獄卒”這邊,幫着“墟淵”印記,一起把那個叫“溶骨症”的“囚犯”往死裏按住,讓它永遠別出來搗亂。

可這樣一來,又有什麼意義?

我的左臂,就成了一個單純的、封印着Keter級異常的“監獄”。一個隨時可能因爲“獄卒”和“囚犯”打架打得太凶而爆炸的定時炸彈。我根本無法動用“溶骨症”那【溶解】和【坍塌】的力量。

這不行!絕對不行!

我來ACF(我們部隊的代號),我拼了命從任務裏活下來,不是爲了當一個只能看不能用的廢人!我要的是能保護戰友、能幹掉敵人的力量!

我的腦子飛速轉動,汗水順着我的額頭流下來,滴在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

強攻不行,調解無效……

我的思維陷入了一個死胡同。絕望的情緒開始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就在這時,一個無比瘋狂的、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從我腦海最深處的角落裏蹦了出來。

既然我沒法命令它們,也沒法調解它們……

那我能不能……騙它們?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騙?怎麼騙?跟誰騙?跟兩個根本沒有智慧、只靠本能行事的“概念”化身去撒謊?這不扯淡嗎?這就好像跟一塊石頭說“你其實是塊面包”,然後指望它能變軟一樣。

可是……

除了這個,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幹了!

我開始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這一次,我不再去管那個狂暴的“囚犯”,也不再去忍受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個作爲“獄卒”的“墟淵”印記上。

我小心翼翼地,用我的意識,去“觸碰”那個沉默的黑洞。

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把手伸進了一潭絕對零度的、沒有盡頭的深水裏。冰冷,死寂,還帶着一種要把我的意識都吸進去的恐怖吸力。

我穩住心神,開始了我人生中最大膽的一次“詐騙”。

我沒有用語言,也沒有用復雜的邏輯。我只是模仿着“墟淵”印記那種吞噬一切的本能,向它釋放了一個最原始、最純粹的念頭,一個請求。

【餓……】

我用盡全力,在腦子裏想象着飢餓的感覺。那種胃裏空空如也,餓得前胸貼後背,看到什麼都想往嘴裏塞的感覺。

【我……想……吃東西……】

我把我對力量的渴望,對變強的執念,全都扭曲、僞裝成了一種純粹的、生物性的“飢餓”信號,然後,把它傳遞了過去。

這招是我從哪兒學來的?好像是以前看動物世界,有些小鳥爲了從母鳥那裏騙到更多的食物,就會裝出比兄弟姐妹更餓、叫得更響的樣子。

我不知道這招對一個“概念”有沒有用,但我只能賭一把。

幾乎是在我這個念頭升起的一瞬間,那個一直沉默得像塊石頭的“墟淵”印記,猛地“震動”了一下!

那一下震動,非常輕微,但對我來說,卻像是整個宇宙都晃動了一下。

它似乎……“愣”住了。

就好像一個常年只吃一種食物的家夥,突然收到了一個“我想吃點別的”的點餐請求,它有點反應不過來。

緊接着,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比之前強烈十倍、百倍的、貪婪無比的“吞噬”欲望,從那個黑點身上轟然爆發!

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桌滿漢全席!

成了!我心裏一陣狂喜。

但下一秒,我的狂喜就變成了驚恐。

因爲它……它搞錯了對象!

它好像真的“聽懂”了我的“飢餓”信號,但是它並沒有按照我的預期,去吞噬那個被黑色鎖鏈捆住的“囚犯”——“溶骨症”。

而是……把它的“嘴”,對準了“鎮獄”的牆壁!

“不好!”閻王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驚慌和失措,那聲音不再是從我腦子裏響起,而是從外面傳來的,又急又響!

我猛地睜開眼睛。

我看到,我正前方大概五米遠的合金牆壁上,一個大概有我拳頭那麼大的區域,正在以一種讓我頭皮發麻的方式“消失”!

那不是融化,牆壁沒有變紅,沒有液體流下來。

那也不是氣化,沒有煙,沒有蒸汽。

就是憑空消失了!

就好像那塊牆壁本來就是畫在空氣裏的一樣,現在有人拿着一塊看不見的橡-皮擦,就那麼輕輕一抹,那塊地方的物質,連帶着上面刻着的復雜符文,就那麼幹幹淨淨、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掉了!連一個原子都沒剩下!

牆壁上,被“擦”掉的那一小塊區域周圍,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突然爆發出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像是一群被激怒的衛兵,拼了命地抵抗着那股來自我左臂的“吞噬”之力。整個“鎮獄”裏,響起了一陣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般的嗡鳴聲。

“停下!陳野!快把它收回來!”閻王對着我怒吼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急切,甚至有一絲……恐懼?

我被眼前這景象嚇出了一身白毛汗,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透了。我操,玩脫了!我只是想騙點“力量”出來用用,沒想把基地的牆給拆了啊!這牆要是真被我搞穿了,閻王不得把我吊起來打?

我趕緊切斷了和“墟淵”印記的聯系,也顧不上什麼技巧了,就在腦子裏瘋狂地、歇斯底裏地對它咆哮:“吃飽了!不餓了!打嗝了!撐死了!別吃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詞起了作用,那股恐怖的、仿佛能吞噬萬物的“吞噬”之力,這才像退潮一樣,極不情願地、緩緩地退回了我的左臂。

牆壁上的符文光芒也漸漸暗淡下去。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鎮獄”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大概有半指深的凹坑。那個凹坑的邊緣,光滑得像一面鏡子,能清晰地映出我的臉。

我整個人像是剛跑完一個全程馬拉鬆,又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脫力,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張着嘴,像條缺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剛才那短短的幾秒鍾,我感覺我左臂裏積蓄的力量,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被抽空了一大半。左臂現在又酸又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閻王一個箭步沖到我面前,但他沒先管我,而是蹲了下去,伸出手指,極其小心地碰了碰那個凹坑的邊緣。然後他站起來,走到牆邊,仔細檢查着那個凹坑,又回過頭,看了看我這張慘白如紙、冷汗直流的臉。

他的表情非常古怪。

有震驚,有後怕,有難以置信,還有一絲……哭笑不得。

最後,這些復雜的表情,都匯聚成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媽的……”他盯着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然後低聲罵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你真是個天才。”

他搖着頭,像是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我。

“你竟然……你竟然學會了對‘概念’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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