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琳琅最後看了一眼夕陽下莊嚴巍峨的侯府,只覺得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鬼,要將人吞噬。
好在,她終於逃離。
上了馬車她和辛夷坐一邊,張婆子坐在對面,橫眉豎眼的。
她問,“接下來的行程什麼安排?”
張婆子不高興的說,“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們盡快離開,今晚去碼頭附近的客棧住一夜,明天一早坐船南下,一路往洛川而去。”
她推開車窗,看着騎馬隨行的兩個魁梧的侍衛,並不放心。
一對四,她和辛夷是絕對弱勢的一方。萬一張婆子一行人起了歹心,她恐怕難以平安到達洛川。
“侯夫人給了你多少銀子作爲盤纏?”
張婆子警惕的看着她不滿的冷哼了一聲,“不過也就三四百兩銀票,只能買最普通的船票,一路上緊巴巴的花銷。”
其實給了五百兩,她肯定要趁機昧下一些。那麼遙遠的路途,這是一趟苦差事。
慕琳琅可不想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侯府下人的手裏,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財帛動人心,拿到掌控權。
馬車趕在天黑之前出了城,又一路急行在天色徹底黑透之時到了碼頭附近。
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外面,張婆子行事麻利的定了三間客房。
他們夫妻一間,兩個侍衛一間,慕琳琅和辛夷一間。
張婆子肉疼的付了房費,沒好氣的說,“都去歇着吧,明日早起出發。”
絲毫不提吃飯的事情,能省則省。兩個護衛不滿的嚷嚷了起來。
張婆子叉腰怒罵,“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們是去執行任務的,可不是來享福的。夫人可是說了,一路上都由我做主。”
最終她不甘不願的要了十個饅頭,這就是一行六個人的夥食了。
慕琳琅冷眼看着,回了房間就吩咐辛夷,“你去訂一個包間,再要一桌豐盛的飯菜,然後請張婆子夫婦和兩個侍衛一起吃晚飯。”
說完拿出一百兩銀票遞給辛夷去置辦,辛夷接過感嘆,“還好小姐早有準備。”
自從觸發劇情,她表面上苟着不出院門。實際上將這些年逢年過節,各種宴會上收到的禮物全部整理出來。
挑那些精美的,沒有標記的。讓辛夷拿出去跑遍京城十多家當鋪,全部當了,最終換得兩萬多兩銀票。加上她在侯府攢下的銀錢,一共三萬全部夾在書裏和縫在衣服裏帶了出來。
侯府趕人趕的急,大概是沒算到她早有準備。
辛夷很快辦妥,甚至要了兩壺酒。慕琳琅在包間裏等着,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燈火通明熱鬧的街道,不遠處喧囂的碼頭。
張婆子和他男人周安最先到,張婆子看着一桌的大魚大肉,瞪大了眼睛冷笑,“你現在可不是侯府千金了,老婆子可沒銀子給你付賬。”
侯夫人只給了那一點,話裏話外只要把人送走就行,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張婆子人老成精,自然明白侯夫人就是故意要折騰慕琳琅,讓她吃一吃行路難的苦。
慕琳琅笑的天真,“張婆婆不用擔心,這一頓我請客。”
兩個侍衛也到了,看着桌上的酒肉餓的眼睛都花了。
“諸位請坐,今天辛苦了,盡管放開了吃。”
不吃白不吃,張婆子坐下就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也坐下。
慕琳琅,“別客氣,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上路。”
幾人很快將一大桌酒菜吃完,張婆子打了個飽嗝,“不知姑娘是什麼意思?”
眼前這位雖然只有八歲,並且已經淪爲侯府棄女。但是自幼聰明,到底是侯府精心教養的。
張婆子到底是有幾分忌憚的,心裏知道她從來不是軟柿子。
慕琳琅也不再賣關子,打開天窗說亮話,“此去洛川路途遙遠艱險,我們幾人老的老小的小,只靠兩位侍衛大哥恐怕困難重重。”
這次分到苦差事的是一對兄弟大武小武,大武聞言目光閃了閃,“不知道姑娘有何高見?”
“談不上什麼高見。”慕琳琅緩緩開口,“我只是覺得不如我們找一家鏢局隨行護送,這樣安全又輕鬆。”
“你這也沒喝酒,怎麼就做上白日夢了。”張婆子翻了個白眼,“還當自己是侯府千金呐,妄想要鏢局護送。”
慕琳琅一雙眼睛又黑又大,安靜的看着張婆子,“這一路上的花費我出,你們夫婦只要管好自己的嘴指手畫腳,侯夫人給的路費你們可以分文不出。”
張婆子瞬間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好一會兒才激動的拍了拍大腿,“姑娘此言當真?”
“我只想平安回到洛川,其他的不重要。”
周安沉吟片刻,“侯爺有交代,要把姑娘平安送到家。”
自然也是給他和兩個侍衛,撥了銀錢的。畢竟也算的上苦差事了,按侯府規矩是要給點辛苦費表示的。
搞定了周氏夫婦,琳琅又看向大武小武,“兩位怎麼看?”
大武沉吟了一下,“這碼頭附近有家威遠鏢局,名聲斐然。如果能得他們護送,姑娘必定能平安到家。”
慕琳琅,“那麻煩兩位領我去看看,最好能把護送的事情定下來,這樣大家都安心。”
張婆子斜着眼睛,“姑娘這樣擅作主張,我回去不好向侯夫人交代。”
慕琳琅拿出三百兩拍桌上,“不過是嬤嬤幾句話的事情,而且有錢還得有命花,萬一路上遇到危險了死在他鄉,這一輩子可就白幹了。”
她軟硬兼施,又用銀子堵嘴,張婆子立刻眉開眼笑,“姑娘說的都對,是我頭發長見識短了。”
周安輕咳了一聲,“都聽姑娘的。”
搞定了人,大武小武帶着她去了碼頭附近的威遠鏢局。
“就是這裏了,姑娘裏面請。”
慕琳琅走了進去,鏢局裏本來正在打盹的季浪打了個哈欠,打量了他們幾眼。
“幾位,來鏢局有何貴幹?”
慕琳琅沖他笑的乖巧,“威遠鏢局名聲在外,我想請鏢局護送我去洛川。”
季浪小聲嘀咕,“真巧,今晚怎麼都是去洛川的小姑娘。”
話音剛落,從二樓下來了一位白衣飄飄戴着面紗的小美人。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美人眉頭蹙了起來,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