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勝臉上堆滿了諂媚笑容。他手裏提着幾個包裝奢華的禮盒。趙春玲站在他旁邊,臉上同樣掛着討好的笑容。
而站在最後面的石燕,則低垂着頭,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吳教授,早上好,早上好!”石永勝搶先開口,腰不自覺地彎了下去,“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我們今天過來,是專程來給您和星河鄭重道歉的。”
“道什麼歉?我們可當不起。”吳雪梅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石副教授!你們家燕燕眼光高着呢,找的男朋友可是民政廳張副科,父母都是處級領導,前途無量。我們星河就一個被分配到新縣山溝溝的窮小子,哪配得上你們家金枝玉葉?”
這話如同軟刀子,扎得石家三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哎呀,吳教授。您這話說的可折煞我們了!”趙春玲急忙上前一步,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什麼張副科李副科的,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們昨晚才知道,氣得我一宿沒睡。狠狠地把燕燕訓了一頓,是不是啊燕燕?”
她猛地扯了一下旁邊石燕的胳膊。
石燕被母親扯得一個趔趄,被迫抬起頭。她嘴唇哆嗦了幾下,才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吳阿姨對不起,昨天是我……是我鬼迷心竅,跟星河說了分手,我錯了……”
“對對對!”石永勝連忙接過話頭,語氣帶着點痛心疾首:“吳教授,星河,千錯萬錯,都是燕燕這孩子的錯。我們做父母的,管教不嚴,昨天的事我們完全不知情,她回家後哭哭啼啼說了,我和她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星河這孩子,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品學兼優,星河和燕燕青梅竹馬……”他說着,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懊悔莫及的樣子。
“青梅竹馬?”吳雪梅輕輕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目光看向石燕,“青梅竹馬的情分,在你們家燕燕眼裏,怕是比不上人家處長爹媽的金字招牌吧?”
這話像針一樣刺在石燕心上,她臉色更白了,身體微微顫抖。
“吳教授,您消消氣,消消氣。”趙春玲急得直跺腳,用力推了石燕一把,“燕燕,你還愣着幹什麼?快給星河好好道歉,說你知道錯了!”
石燕被推得往前踉蹌一步,站到李星河面前。
她抬起頭,看着李星河那張沒有絲毫波瀾的臉,那雙眼睛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巨大的絕望從她內心升起,她正準備張嘴。
“行了行了,在門口站着像什麼話。”吳雪梅看着周圍鄰居投來的好奇目光,皺了皺眉,語氣不耐煩:“先進來吧。”
她側身讓開了門,雖然心裏膈應,但多年的教養讓她做不出將人拒之門外的舉動。
石家三人如蒙大赦,連忙提着禮物,擠進了門。
一進門,石燕的目光就落在沙發上周琬瑩身上時,整個人如同被電流擊中般猛地一僵。
周琬瑩正安靜地坐在那裏,手裏還捏着半塊餅幹,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門口這戲劇性的一幕。
尤其是她看向李星河時,那眼神裏自然流露出的親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
這一切,都像一根根毒刺,狠狠扎進了石燕的眼睛裏!
是她?石燕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難以遏制的嫉妒如同毒蛇般瞬間竄上心頭。
昨天才分手,今天就有一個如此明媚動人的女孩登堂入室?
李星河,你好快的速度!難怪對我如此絕情!原來早就找好了下家,這個狐狸精,賤人!
石燕強行壓下心頭的滔天恨意,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可憐悔恨的表情,轉向李星河,聲音帶着哽咽:
“星河真的對不起,昨天是我錯了,是我被張傑那個王八蛋的花言巧語騙了。我心裏一直只有你,我們和好吧,我保證保證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她說着,甚至伸出手想去拉李星河的胳膊,動作帶着卑微。
李星河在她伸手的瞬間,身體極其自然地向後微微一側,避開了她的觸碰。
他甚至連話都懶得說,只是用那漠然的眼神,無聲地表達着拒絕。
石燕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難堪讓她幾乎要維持不住那副可憐相。
“星河,你看燕燕她知道錯了。”趙春玲見狀,急忙上前打圓場,“年輕人嘛,哪有不犯錯的?知錯能改就好,你看她哭得多傷心啊,她是真心悔過的。”
石永勝也趕緊幫腔,語氣更加語重心長:
“是啊星河,叔叔知道你心裏有氣,但燕燕是真心悔過,你看在我們兩家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就原諒她這一次吧?叔叔保證,以後一定好好管教她,絕不讓她再犯渾!”
吳雪梅看着石燕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聽着石永勝夫婦那“情真意切”的勸說,有點不忍。
就在這時!
石燕仿佛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她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雙腿一彎,“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板上。
“吳阿姨,星河哥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石燕身體向前一撲,死死抱住了吳雪梅的大腿!
她的臉緊緊貼在吳雪梅的褲子上,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嗚嗚嗚……吳阿姨,您打我罵我吧,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辜負了您和星河哥哥對我的好。我……我昨天是被鬼迷了心竅啊,嗚嗚嗚……我恨不得打死我自己,吳阿姨您最疼我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求求您了!您不原諒我……我……我就不起來了,嗚嗚嗚……”
這突如其來的下跪和撕心裂肺的哭求,讓吳雪梅徹底懵了!
她僵在原地,身體被石燕死死抱着,動彈不得。
看着石燕哭得渾身顫抖、涕淚橫流的可憐模樣,聽着那一聲聲發自肺腑的悔恨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