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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不被拋棄,不再被方意涵針對。
我當着爸媽的面主動撕碎了省重點的錄取通知書。
去了方意涵被錄取的職高,再次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這些年爲了給方意涵治病,爸媽的工作愈發忙碌。
大部分家務都交給了我。
洗衣、拖地,根據全家人的口味買菜做飯。
爸爸媽媽對我的抵觸在日復一日中逐漸減弱。
偶爾一次誇我懂事後,也會馬上看方意涵的臉色。
三年過去,方意涵也穩重了些,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因爸媽對我隨口的稱贊要死要活。
因方意涵生病的緣故,每年到了她生日,全家都會去拍一次全家福。
我也再沒提出過想去。
方意涵卻沉不住氣了,趁爸媽不在家,她居高臨下地抱臂質問我。
“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可不相信你會一輩子心甘情願地當牛做馬!”
“你是想這樣苟在家裏,直到成年,讓爸媽意識到我被養成了廢人,只有你才能指望得上是嗎?”
我頓了頓,沒有接話,只是叮囑她記得吃藥。
方意涵卻被氣笑。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方多。爸媽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你的存在最多相當於我的一條狗!”
奇怪的是,方意涵放完狠話之後,爸爸媽媽對我的態度反而更好了。
爸爸開始主動關心起我的學習情況。
媽媽甚至破天荒地給我買了幾件新衣服。
這麼多年,我連內衣都是撿方意涵剩的穿。
見我換上合身的新衣服,媽媽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方多也是大姑娘了。”
我誠惶誠恐地感受着媽媽的觸摸,努力想要自己使僵硬的肢體放鬆。
媽媽的目光落在我的右腿上。
“只是可惜了這雙腿。”
我立馬起身。
“我把自己每一只右腳的鞋跟都墊高了,只要走得慢一點,別人不會注意到我的跛腳的!”
我的語氣急促起來。
“我沒有給你和爸爸丟臉。”
媽媽怔了一瞬,才沖我露出一個笑。
“明天你的成人禮,咱們全家一起去拍一張全家福吧。”
我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十八年,爸爸媽媽終於接納我爲家裏的一份子了!
我激動到一夜沒睡,半夜卻聽到爸爸媽媽在主臥的爭吵。
只是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
第二天,我早早換好了新衣服,激動到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到了照相館,媽媽欲言又止,爸爸一把將我推進房間。
裏面一個陌生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我:“成年了嗎?”
爸爸在門外朗聲道:“今天就滿十八了!只是登記還得再過兩年。”
攝影師偏頭朝我喊:“新人麻煩站到紅布前,看鏡頭!”
我瞬間反應過來,爸媽是拿拍全家福做幌子,把我騙過來賣掉!
我猛地撲向門口,瘋狂地按着門把手。
媽媽抵在門外,低低哀求:
“方多......媽媽求你。”
“意涵徹底痊愈的唯一希望就是臍帶血,媽媽生不出來了,只能靠你了。”
“你最後再幫意涵一次,最後再幫我們這個家一次!”
“只要拿到臍帶血,你就徹底自由了,你再也不欠意涵什麼,以後你想上大學、想幹什麼都可以!”
我幾乎啞到發不出聲音。
“......媽媽,我只想你愛我,我也是你女兒!”
“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媽媽!”
媽媽沒了聲音。
男人過來拖我。
我瘋狂地掙扎、踢打、撕咬,卻無濟於事。
拍不成照,男人直接將我拖上了面包車。
媽媽猶豫着想上前,卻被爸爸拽住。
“別忘了你當初生方多是爲了什麼!”
最後媽媽咬牙和男人一起把車門關上了。
我不再掙扎,只是深深地看向媽媽。
媽媽卻不敢再看我。
車子行駛到橋上,我猛地拉開車門,毫不猶豫地朝奔涌的江水一頭扎了下去。
耳旁風聲呼嘯之時,我隱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
“方多!!”
......
“想什麼呢,這麼嚴肅。”
霍屹川推開門,輕車熟路地將我擁進懷裏。
我回過神,淡笑着搖頭:“只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不想見的話別勉強,老公去推掉。”
我握住他的手。
“去,這麼多年了,也是時候做個了結,更何況現在我身邊還有你呢。”
到了包廂門口,我深呼吸。
霍屹川與我十指緊扣,拇指安撫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侍者推開門,看到霍屹川,爸媽端着酒杯忙不迭地迎了上來。
方意涵也連忙收起口紅,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霍屹川淡淡開口:“久等了。”
他微微抬起我們相扣的手:“這是我未婚妻,方錦澄。”
我指間的火彩晃過每個人的臉。
他們的表情瞬間變得錯愕。
方意涵難以置信地尖叫出聲:“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