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越慢悠悠繞着那堆家具轉了一圈,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狀,突然 “哎呀” 一聲,語氣誇張的說:“不對呀,好像還少了點什麼呀......”
不知道爲什麼,趙鐵錘一聽這話就覺得有點不妙,不知道姜時越又鬧什麼幺蛾子。
他剛想開口,就見姜時越突然提高了音量,“不是我說,趙鐵錘!你還給我的這些家具對不上數啊,我想想啊,前兩天嫁過來的時候,你家堂屋那套桌椅,還有廚房的鍋碗瓢盆,不都是我娘家買的嗎?”
趙鐵錘臉都白了,連忙上去推姜時越,“你小點聲!趕緊走趕緊走!”
姜時越聲音更亮了:“我憑什麼就這麼走啊?那些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前兩天我媽怕我在這邊受委屈,特意置辦的全套家當,現在我離婚了,難道不該拿回去?”
這話一出,衆人譁然了。
“怪不得把嫁妝都搬出來呢,原來是要離婚啊。”
“趙京澤不是昨天才辦了婚禮嗎,這就離了,這也太兒戲了吧?”
院門口看熱鬧的村民越聚越多,趙鐵錘心中的火氣無法舒展。
他太清楚這些人了,八卦心思一旦被點燃了,白的也能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成黑的。
情急之下,趙鐵錘一把抓住姜時越的胳膊往外拽,想要將她快快趕走。
沒想到剛才跟個刺蝟一樣戰鬥力爆表的人,此刻破碎得像個瓷娃娃。
他不過使了三分力,她就輕飄飄軟倒在地,“哎呀”一聲驚呼。
姜時越假裝被趙鐵錘推倒在地上,挑釁的看着他,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大部分圍觀上來的人看到面前的一幕,趙鐵錘高大威猛,將嬌小玲瓏的兒媳婦打倒在地,厭惡的看着趙鐵錘,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公公打兒媳婦,沒天理了”。
姜時越假裝站立不穩,委屈的看着各位,哭的眼淚汪汪,說的期期艾艾,“鄉親們,我實慘啊!趙鐵錘一家人聯合起來騙婚,我,我真的沒臉說啊......”
“麻煩鄉親們行行好啊,幫我個忙,把屬於我的東西都搬出來好嗎?我也不想鬧成這樣,可他們太欺負人了,嗚嗚嗚.......”
聽着姜時越顛倒黑白的話,趙鐵錘被氣眼冒金星,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後悔啊,前幾天咋眼瞎選了這麼號人呢!
姜時越淚眼婆娑,聲音怯怯,把一個受了委屈又強忍不敢言的小媳婦模樣,演繹得入木三分。
有愛八卦的婆娘湊過來,拍着姜時越的背安慰:“妮子,你別光顧着哭,快跟嬸細細說說,到底咋回事?他們咋騙婚了?咱們弄清楚了才好幫你撐腰啊!”
姜時越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眼神是悲痛欲絕的,“就是,就是趙鐵錘他家前天提親的時候啥也沒說,結果我嫁過來才知道趙京澤他那玩意……”
“我給你搬!我都給你搬!”趙鐵錘急得大喊。
姜時越停下來,可憐兮兮的看着趙鐵錘,“堂屋的桌子椅子,廚房的鍋碗瓢盆,還有我帶來的衣服、鞋子、襪子,那些都是我媽給我的嫁妝,我得都帶走。”
“搬!搬!我都給你搬!” 趙鐵錘咬着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他往屋裏沖,對聽到動靜跑出來的黃菜花吆喝,“快!把她的東西全找出來,一件不落都搬出去!”
半小時後,趙家院子門口滿滿當當堆積家當,那架勢跟舉家搬遷似得。
趙鐵錘和黃菜花累得直喘氣,叉着腰一臉的幸災樂禍, 東西都在這兒了,看你一個細皮嫩肉的資本家小姐,怎麼把這些大家夥弄走!
剛閃過這念頭,就見姜時越搬了個板凳放在嫁妝堆前,踩上去站得高高的,清了清嗓子說:“各位父老鄉親們!這些東西都是我的嫁妝,我一個人帶不走,今兒個索性做個順水人情,大家看中哪個就買走,我給大家打半折!”
“這個半折的意思就是,原價100 塊的東西,現在只要 50 塊就能拿走,相當於白送一半!”
人群裏頓時議論紛紛。
姜時越彎腰拎起收音機,舉得高高的展示,“就說這個收音機吧,我前天從縣城供銷社買的,70 塊錢一分沒少,現在只要 35 塊!大家看,包裝都沒拆,10 成新,用都沒用過,35 塊買個新收音機,可劃算了!”
全場一靜,所有都注視着姜時越手中的收音機。
接着有人認出了收音機的牌子,小聲說:“我家小子早就想要個收音機了,我前天去逛供銷社的時候,看到確實標價70呢。”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活絡起來, 要知道 70 年代的縫紉機、電視機都是稀罕物,平時想買都得憑票,更別說半價買新的了。
有人放下面子,上前問道:“小姜啊,這個電視機多少錢啊?”
姜時越笑眯眯地回:“這個電視機是上海產凱歌,原價 300 塊,現在 150塊,也是半折!”
這麼新的電視機相當於白送一半,太劃算了吧!
大家一窩蜂涌上來。
“我要這個桌子!”
“我要那兩床新棉被!”
“縫紉機賣出去了嗎?我家姑娘快結婚了,剛好缺個縫紉機!”
大家你爭我搶地挑東西,姜時越站在凳子上高聲吆喝:“大家別擠呀,一個一個來,先付款再拿東西,全部都是供銷社原價的對半價,保證公平!”
姜時越直接摸出一個塑料袋專門用來裝錢,村民們搶着付錢,有的遞零錢,有的直接拿糧票折算,沒一會兒塑料袋就鼓了起來。
眨眼間家具一掃而空,姜時越從凳子上跳下來,雙眼放光地把塑料袋倒在地上清點,一張一張數下來,居然有600多塊!
這邊姜時越數錢數得眉開眼笑,那邊黃菜花氣的兩眼翻白,“嘭”的一聲撅了過去。
趙鐵錘也沒好到哪兒去,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姜時越數出十張十塊錢的紙鈔,餘下的五百多塊錢,夠她去邊陲軍區尋找那個被借種了還不知情的怨種親爹了。
姜時越心裏美滋滋地盤算着,拿着那一百塊錢走到兩人跟前。
啪!
紙鈔被重重甩在趙鐵錘面前的地上,風一吹紙幣散開,露出清晰的數額。
姜時越拔高音量說:“各位父老鄉親都看着啊,趙京澤家上門提親的彩禮是一百塊,現在我一分不少還給他們了,以後可別訛人哦。”
她把餘下的錢揣進兜裏,沖圍觀的鄉親們揮揮手道別,然後瀟瀟灑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