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聯盟的裂痕與鐵桶陣
林辰的腳剛能落地,就被蘇蕊拽去了 25 樓。李大爺家的防盜門包着層鐵皮,敲上去 “咚咚” 響,跟敲鼓似的。開門的是個留着寸頭的小夥子,手裏攥着根磨尖的鋼筋,警惕地打量着他們:“找誰?”
“找李大爺,我們是 27 樓的。” 蘇蕊亮出手裏的鐵皮牌 —— 這是幾棟樓約定的通行證,用罐頭盒剪出來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個 “聯” 字。
寸頭小夥這才讓開身位,屋裏飄出股濃重的草藥味。李大爺正蹲在煤爐前熬藥,砂鍋咕嘟咕嘟冒泡,把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熏得通紅。看見他們進來,老人趕緊用破布墊着把砂鍋端下來:“蘇丫頭來啦?快坐快坐。”
“李大爺,我們來看看防御的事。” 蘇蕊開門見山,從包裏掏出張皺巴巴的紙,“這是我們畫的分布圖,想在各樓層之間搭條繩索,萬一龍哥打過來,能互相支援。”
林辰湊過去一看,圖紙上畫着歪歪扭扭的樓房,用紅筆畫的繩索像蜘蛛網似的。他忍不住嘀咕:“這繩索要是斷了,不就成高空蹦極了?”
“總比被堵在樓裏強。” 寸頭小夥翻了個白眼,“上回 30 樓的老張就是沒跑掉,被餓狼幫堵着門砍……”
“狗子!” 李大爺咳嗽着打斷他,往火裏添了塊煤,“蘇丫頭的法子靠譜。我這腿腳不利索,就靠你們年輕人了。” 他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打開一看,裏面全是鏽跡斑斑的鐵器 —— 有鐮刀、鐵叉,還有把鋸條磨成的刀,“這些家夥事都給你們,早年下地幹活用的,比鋼管順手。”
林辰拿起那把鋸條刀,刃口閃着寒光,就是握手處纏着的布條發了黴。他掂量了兩下:“這玩意兒削蘋果肯定快。”
“削腦袋更快。” 狗子冷冷地說,嚇得林辰手一抖,差點把刀掉地上。
正說着,樓梯間突然傳來吵嚷聲。王哥喘着粗氣跑進來:“不好了!18 樓那幫小子要退出!”
“啥?” 李大爺猛地站起來,拐杖 “哐當” 砸在地上,“他們答應好的!”
“說是怕龍哥報復,還說咱們是拿他們當炮灰。” 王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桌上的涼茶灌了半瓶,“趙叔正跟他們吵呢,你們快去看看!”
趕到 18 樓時,樓道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五六個染着黃毛的年輕人正往背包裏塞東西,爲首的瘦猴把鐵皮牌往地上一摔:“誰愛聯盟誰聯盟!龍哥的人帶槍,咱們就幾把破刀,這不是送人頭嗎?”
“當初是你們拍胸脯說要幹的!” 趙叔氣得臉通紅,他穿着件洗得發白的警服,手裏攥着本褪色的警官證,“現在臨陣退縮,算什麼男人!”
“算惜命的男人!” 瘦猴扛起包,“趙叔,您是老警察,不怕死我們佩服,但我們還想多活幾天。”
蘇蕊突然開口:“龍哥搶了你們倉庫的罐頭,這事忘了?”
瘦猴的動作頓了頓。上個月龍哥的人洗劫 18 樓,不光搶走了他們好不容易攢的罐頭,還把一個小夥的腿打斷了。
“那筆賬我記着,但現在硬拼就是找死。” 瘦猴咬着牙,“我們打算去城西,聽說那邊有個新安全區……”
“新安全區?” 林辰突然笑了,“你知道龍哥的外號叫啥不?叫‘安全區收割機’。去年他端了三個安全區,搶了東西就放火,你們去了正好送菜。”
瘦猴的臉色變了變:“你咋知道?”
“我猜的。” 林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你想想,他連餓狼幫都敢搶,還有啥不敢幹的?你們跑出去,就像沒娘的孩子,更欺負。” 他蹲下來撿起鐵皮牌,拍了拍上面的灰,“留在聯盟,至少咱們五十多號人,他想啃也得崩掉兩顆牙。”
年輕人裏有人猶豫了,一個戴眼鏡的小聲說:“猴哥,他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有個屁道理!” 瘦猴踹了他一腳,“等龍哥打過來,他第一個跑!”
“我不跑。” 林辰把鐵皮牌塞給他,“我腳崴了,跑不動。但我知道怎麼算賬 —— 現在退出,百分百被龍哥收拾;留下來,還有五成勝算。你選哪個?”
瘦猴盯着鐵皮牌,指節捏得發白。樓道裏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聲,幾個年輕人都看向他,眼裏滿是期待。
“媽的!拼了!” 瘦猴突然把背包往地上一摔,“但說好,要是輸了,我第一個揍你!”
“沒問題,輸了我讓你揍三天。” 林辰笑着說,心裏卻鬆了口氣 —— 剛才那番話純屬瞎掰,他哪知道龍哥的底細。
聯盟的事總算定下來,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地布置防御。林辰的 “雷神之錘” 被掛在 27 樓門口當吉祥物,王哥在樓梯間堆了半米高的磚石,說是 “簡易碉堡”。趙叔帶着人在各樓層之間拉繩索,狗子他們則在窗戶上釘木板,釘得密密麻麻,跟鐵桶似的。
“這木板能擋子彈不?” 林辰敲了敲窗戶,木板晃了晃。
“擋不住,但能讓他們看不清裏面。” 蘇蕊正往木板上纏鐵絲,鐵絲上掛着易拉罐,“他們一拆木板,咱們就知道了。”
“這叫風鈴預警系統?” 林辰覺得這主意挺妙。
“叫響雷也行。” 蘇蕊白了他一眼,“對了,張嬸說你把繃帶都換成布條了?”
“那可不,” 林辰得意地說,“醫用繃帶多金貴,留着救命用。這些舊衣服撕的布條,纏傷口一樣用,還吸汗。” 他從口袋裏掏出塊碎布,“你看,我這‘純棉紗布’,比醫院的還舒服。”
蘇蕊沒說話,嘴角卻偷偷翹了翹。林辰看得有點出神,陽光從木板縫裏鑽進來,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閃着。
“看啥呢?” 蘇蕊突然抬頭,嚇得林辰趕緊轉過頭,假裝研究鐵絲。
“沒…… 沒看啥,研究這鐵絲夠不夠結實。” 他結結巴巴地說,耳根子有點發燙。
布置到第五天,趙叔突然跑來說發現龍哥的人在附近轉悠。蘇蕊當機立斷,讓各樓層都加強警戒,晚上只留兩個哨位,其他人養精蓄銳。
林辰被分到跟狗子一組守下半夜。兩人縮在樓梯間的角落,借着應急燈的光打撲克。狗子出了張紅桃 A,林辰甩出大王:“炸!給錢給錢!”
“給個屁,” 狗子把牌一扔,“早知道跟你玩鬥地主,我寧肯去守廁所。”
“守廁所多好,暖和。” 林辰把牌收好,“你說龍哥會不會來?我這腳剛好,跑起來肯定費勁。”
“來了就幹唄。” 狗子從懷裏掏出個烤土豆,掰了一半遞給林辰,“李大爺烤的,填填肚子。”
土豆還熱乎着,帶着股焦香味。林辰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哈氣:“真香,比我以前吃的牛排還香。”
“牛排是啥?” 狗子好奇地問。
“就是…… 一種很高級的肉。” 林辰含糊地說,他不想提以前的事,怕顯得不合群。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 “譁啦” 一聲響,緊接着是易拉罐的碰撞聲 —— 是風鈴預警系統響了!
兩人瞬間彈起來,狗子抄起鋼筋,林辰抓起平底鍋,貓着腰往樓下看。只見十幾個黑影正往樓道裏沖,手裏的電筒光柱晃來晃去,照亮了他們胸前的 “安全區” 字樣。
“來了!” 狗子低喝一聲,從懷裏掏出個燃燒瓶 —— 這是他們用白酒和布條做的簡易武器。
林辰趕緊摸出火柴,手抖得半天劃不着。狗子一巴掌拍掉他的火柴:“用這個!” 遞過來個打火機,是從餓狼幫黃毛身上搜的。
“砰!” 樓下傳來一聲槍響,震得樓道裏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快!扔下去!” 狗子把燃燒瓶遞給林辰,自己則抱起塊石頭。
林辰點燃布條,看着火苗 “騰” 地竄起來,手一哆嗦,燃燒瓶直挺挺地砸在二樓的台階上,“砰” 地炸開,火一下子燒了起來,把樓梯口堵得嚴嚴實實。
“好樣的!” 狗子大喊一聲,把石頭扔了下去,砸中一個黑影的肩膀,那人慘叫着滾下樓梯。
樓上的人也被驚動了,王哥的槍聲、趙叔的喊叫聲、蘇蕊指揮的聲音混在一起,整個樓道像開了鍋。林辰正想再扔個燃燒瓶,突然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差點嚇尿 —— 兩個黑影從旁邊的通風管道爬了出來,正舉着刀朝他們撲過來!
“我操!還有空降兵!” 林辰舉着平底鍋就拍了過去,“砰” 的一聲,正拍在一個人的臉上,那人哼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另一個人撲向狗子,狗子側身躲開,一鋼筋捅在他肚子上,那人疼得蜷縮在地上。林辰剛想喘口氣,就聽見狗子大喊:“小心!”
他猛地回頭,看見一個黑影正從樓梯扶手上滑下來,手裏的砍刀閃着寒光。林辰來不及多想,舉起平底鍋就擋,“當” 的一聲巨響,震得他胳膊發麻,平底鍋上多了道口子。
“你這鍋質量不行啊!” 林辰一邊後退一邊喊。
“廢話!這是炒菜的不是擋刀的!” 蘇蕊的聲音從上面傳來,緊接着一根鋼管砸了下來,正中那黑影的腦袋。
林辰抬頭一看,蘇蕊正站在樓梯口,手裏還攥着另一根鋼管,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沾着灰,眼神卻亮得驚人。
“謝了!” 林辰大喊。
“別光顧着謝,幫忙!” 蘇蕊扔下來個燃燒瓶,“把他們逼下去!”
林辰撿起燃燒瓶點燃,使勁往樓下扔。火借風勢,越燒越旺,樓下的黑影被嗆得直咳嗽,不敢往上沖了。
“暫時安全了。” 蘇蕊跑下來,看了看林辰手裏的平底鍋,“這鍋真夠意思,還沒碎。”
“那必須的,質量杠杠的。” 林辰得意地說,突然覺得胳膊疼得厲害,剛才擋那一刀太狠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龍哥的吼聲:“姓蘇的!有種的出來單挑!躲在裏面算什麼本事!”
“單挑?” 蘇蕊冷笑一聲,“他以爲這是打擂台呢?”
“說不定是緩兵之計,想等火滅了再上來。” 趙叔跑過來說,手裏的警用手槍已經上了膛,“我看他們在往樓上扔東西,好像想砸開天窗。”
林辰心裏咯噔一下:“天窗?30 樓那個?”
“對,就是那個破口。” 趙叔點點頭,“他們想從那兒爬進來!”
“壞了!” 蘇蕊臉色一變,“小鵬和張嬸在 30 樓守着!”
三人趕緊往 30 樓跑,剛到 28 樓,就聽見上面傳來槍聲。林辰跑得太急,腳又開始疼,一瘸一拐的差點摔倒。蘇蕊回頭一把拉住他,兩人手拉手往上沖,林辰感覺她的手心熱乎乎的,心裏突然不那麼害怕了。
30 樓的樓道裏,小鵬正舉着消防斧跟兩個黑影對峙,張嬸嚇得縮在牆角,手裏還攥着把菜刀。趙叔一槍托砸在一個黑影的背上,那人撲倒在地,蘇蕊沖上去一鋼管砸在他腦袋上。
另一個黑影想跑,被林辰一平底鍋拍在腿上,“咔嚓” 一聲,像是骨頭斷了的聲音,那人慘叫着倒在地上。
“張嬸,您沒事吧?” 林辰趕緊扶她起來。
“沒事沒事,” 張嬸手抖得厲害,“就是嚇得腿軟。”
窗外傳來 “轟隆” 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天窗上。趙叔跑到窗邊一看,罵道:“狗日的!他們在用梯子!”
林辰探頭一看,只見龍哥的人正把好幾架梯子綁在一起,往天窗的破口搭,已經快夠到了。
“用這個!” 蘇蕊拖過來個煤氣罐,上面還剩小半罐氣,“李大爺說這玩意兒能炸。”
“炸?” 林辰嚇了一跳,“這要是炸了,咱們也得完蛋。”
“不用炸,嚇嚇他們就行。” 蘇蕊找出根繩子,綁在煤氣罐上,“把這個吊出去,讓他們嚐嚐厲害。”
王哥和狗子也跑上來了,幾人合力把煤氣罐搬到窗邊。蘇蕊劃着火柴,點燃罐口的管子,藍色的火苗 “呼呼” 地竄起來。
“放!” 蘇蕊大喊一聲。
幾人鬆開繩子,煤氣罐順着窗戶吊了下去,火苗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正好對着搭梯子的黑影。
“我操!煤氣罐!” 黑影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往後退。
“砰!” 煤氣罐砸在梯子上,雖然沒炸,但火苗燎到了一個人的衣服,那人慘叫着滾了下去。其他人嚇得趕緊把梯子推倒,連滾帶爬地跑了。
龍哥的吼聲從樓下傳來:“媽的!你們給我等着!老子明天再來!”
聽着越野車發動的聲音漸漸遠去,大家才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林辰看着手裏的平底鍋,上面的口子更大了,像咧着嘴笑。
“贏了?” 小鵬小聲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贏了。” 蘇蕊笑着說,臉上的灰蹭到了鼻尖上,像只小花貓。
林辰看着她的笑臉,突然覺得這一仗打得值。雖然驚險,雖然狼狽,但他們守住了自己的家,守住了彼此。
天色漸亮,陽光透過天窗的破口照進來,落在每個人身上,暖洋洋的。趙叔掏出那半包紅塔山,給王哥和狗子各遞了一根,自己也點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好久沒這麼痛快了。”
“就是有點費鍋。” 林辰摸着平底鍋上的口子,心疼得不行。
“等這事過了,我給你找個新的,不鏽鋼的。” 蘇蕊說。
“真的?” 林辰眼睛一亮。
“真的。” 蘇蕊點點頭,嘴角帶着笑意。
林辰看着她,心裏突然暖暖的。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勝利,龍哥肯定還會再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困難。但他不再害怕,因爲他不是一個人。
他有蘇蕊,有王哥,有趙叔,有張嬸,有狗子,有所有爲了活下去而團結在一起的人。他們就像這棟傷痕累累的環球大廈,雖然破舊,雖然布滿裂痕,卻依然屹立不倒,充滿了頑強的生命力。
林辰握緊了手裏的平底鍋,感覺這破鍋比任何武器都有力量。因爲它不僅見證了戰鬥,更見證了希望。在這崩壞的都市裏,只要大家擰成一股繩,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新的一天開始了,陽光越來越亮,照亮了樓道裏的血跡和狼藉,也照亮了每個人眼裏的光芒。他們知道,更艱難的戰鬥還在後面,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因爲他們是聯盟,是彼此的依靠,是這黑暗都市裏,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