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破鍋與新防線
林辰抱着他那口帶豁口的平底鍋，蹲在 27 樓的窗台上，看着樓下車轍印發呆。龍哥昨天雖然跑了，但那幾道深深的車轍像刻在地上的傷疤，看着就讓人心裏發毛。
“還在琢磨你的破鍋呢？” 蘇蕊遞過來一塊壓縮餅幹，包裝紙都泛黃了，“張嬸說這是最後一塊完整的，省着點吃。”
林辰接過餅幹，掰了一半塞給蘇蕊：“你的‘不鏽鋼’啥時候兌現？這破鍋現在除了擋刀，連炒菜都漏。”
“等打跑龍哥，別說不鏽鋼，給你整個鈦合金的。” 蘇蕊咬了口餅幹，碎屑掉在衣服上，她拍了拍，“趙叔剛才來說，發現龍哥的人在東邊倉庫轉悠，估計在囤家夥。”
“囤家夥？他還嫌槍不夠多？” 林辰把平底鍋往腿上一磕，“哐當” 一聲，震得他手麻。這鍋上次擋了一刀後，不光豁了口，鍋底還凹進去一塊，現在看像個歪嘴的笑臉。
“狗子去打探了，說他們在搬汽油桶。” 蘇蕊往窗外瞥了一眼，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我猜他們想玩火攻，這招夠陰的。”
林辰心裏咯噔一下。環球大廈的樓梯間堆着不少舊報紙和木板，真要是點着了，那就是火上澆油。他突然想起什麼，拽着蘇蕊就往 25 樓跑：“李大爺肯定有辦法！”
李大爺正坐在門口編草繩，幹枯的手指像老樹根，搓着麥秸稈 “沙沙” 響。看見他們進來，老人抬起渾濁的眼睛：“龍哥又折騰了？”
“他想放火！” 林辰把平底鍋往牆上一靠，“大爺，您見多識廣，有啥法子能滅火不？咱這樓裏連個滅火器都沒有。”
李大爺放下草繩，往屋裏指了指：“缸裏有水。” 牆角果然擺着個大水缸，裏面盛着半缸渾濁的水，漂着片枯葉。
“就這點？不夠潑的。” 蘇蕊皺眉。
“不是潑的。” 李大爺慢悠悠地說，從床底下拖出個麻袋，倒出來一堆黑黢黢的東西 —— 是曬幹的泥巴塊，“用水泡開，和成泥，抹在木板上，能擋火。”
林辰拿起一塊泥巴，硬得像石頭：“這玩意兒比我的鍋還硬，能管用？”
“早年山火，就用這法子救的林子。” 李大爺拿起塊泥巴在手裏搓，“龍哥的汽油燒得快，但烤得慌，抹上泥能多撐會兒。”
正說着，狗子喘着粗氣跑進來，褲腿上沾着草屑：“龍哥…… 龍哥在倉庫裏藏了十幾桶汽油！還有…… 還有個鐵家夥，帶輪子的，像是改裝過的叉車！”
“叉車？” 蘇蕊眼睛一眯，“他想用車撞門？”
“八成是。” 狗子往水缸裏舀了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那叉車前面焊了塊鐵板，看着就結實，咱這木門肯定扛不住。”
林辰突然笑了：“他有叉車，咱有‘雷神之錘’啊。” 他拍了拍那口破鍋，“實在不行，我就抱着鍋跟他同歸於盡。”
“別貧了。” 蘇蕊白了他一眼，“趙叔說 30 樓有幾袋水泥，能和泥用。王哥在拆樓道裏的鐵欄杆，說是要做路障。”
“那我幹啥？” 林辰摩拳擦掌，“總不能讓我抱着鍋去砸叉車吧？”
“你去組織人運水。” 蘇蕊指着大水缸，“把各樓層的桶都裝滿，萬一真着火了，能多撐一會兒。”
林辰剛要走，李大爺突然叫住他，塞過來個布包：“拿着，早年打野豬用的。” 打開一看，是幾個鏽跡斑斑的鐵夾子，齒刃閃着寒光。
“這是…… 給龍哥準備的驚喜？” 林辰眼睛一亮。
“放樓梯拐角。” 李大爺往火裏添了根柴，“叉車再厲害，也怕扎輪胎。”
林辰扛着鐵夾子往樓下跑，迎面撞上瘦猴。這小子正指揮人搬木板，看見林辰就喊：“哎！算卦的！你說龍哥今天能來不？”
“啥算卦的？我是軍師。” 林辰把鐵夾子往地上一放，“不出意外，下午就得動靜。你把木板堆厚點，最好再抹層泥，防火。”
“抹泥？你當是蓋房子呢？” 瘦猴撇嘴，但還是指揮着手下，“聽見沒？都去弄點泥巴！”
各樓層瞬間忙成一鍋粥。王哥帶着人拆鐵欄杆，“叮叮當當” 的敲擊聲回蕩在樓道裏，火星子濺在地上，像過年的煙花。張嬸和幾個女人在和泥，弄得滿身都是黑點子，笑起來像群花臉貓。林辰則帶着人往樓上運水，水桶晃悠着，灑得樓梯間到處是水窪，走起來 “咯吱咯吱” 響。
“我說林辰，你這鞋哪買的？挺時髦啊。” 一個戴眼鏡的小夥指着林辰的腳。他穿的是雙運動鞋，鞋底都快磨平了，鞋面上還破了個洞，露出腳趾頭。
“以前買的，好幾千呢。” 林辰抬腳亮了亮，“現在論斤稱都沒人要。”
“那你以前是大老板啊？” 小夥一臉羨慕。
“算是吧，” 林辰嘆了口氣，“以前開公司，現在開‘搬家公司’，專搬水和泥巴。”
衆人哈哈大笑，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下午太陽最毒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林辰心裏一緊，跑到窗邊一看，只見三輛越野車開路，後面跟着輛改裝叉車，正慢悠悠地往這邊挪。叉車前面的鐵板上焊着幾根鋼管，像只張牙舞爪的鐵螃蟹。
“來了！” 林辰大喊一聲，樓道裏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蘇蕊跑過來，手裏攥着根鐵管，上面纏着布條防滑：“各就各位！按計劃來！”
王哥把最後一根鐵欄杆焊在路障上，火星子濺了他一臉：“放心！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趙叔蹲在 30 樓的天窗旁，手裏的警用手槍上了膛，槍口對準樓下：“我在這兒盯着，他們敢爬梯子，就給他們點名。”
林辰把鐵夾子擺在樓梯拐角，用報紙蓋着，看着像堆垃圾。他拍了拍手，心裏默念：“龍哥啊龍哥，這可是李大爺的寶貝，你可別浪費了。”
轟鳴聲越來越近，終於停在了樓下。龍哥的大嗓門傳上來：“姓蘇的！上次讓你僥幸贏了，這次看你還怎麼躲！”
“有種的你上來！” 蘇蕊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聲音清亮，“別跟個娘們似的只會嚷嚷！”
“嘿！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 龍哥吆喝着，“開叉車！給我把門撞開！”
“轟隆 ——” 叉車發動起來，像頭笨重大象，慢悠悠地往樓門撞去。
“哐當！” 一聲巨響，木門被撞得往裏凹了一塊，灰塵簌簌往下掉。
“再來！” 龍哥大喊。
叉車又撞了一下，門板 “嘎吱” 作響，眼看就要散架了。林辰躲在三樓的樓梯口，手裏攥着塊石頭，手心全是汗。
“差不多了！” 蘇蕊大喊一聲。
王哥猛地拽了拽手裏的繩子，堆在二樓樓梯口的磚石突然塌下來，砸在地上 “砰砰” 響，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我操！玩陰的！” 龍哥的罵聲從樓下傳來，“給我倒汽油！燒！”
一股濃烈的汽油味飄上來，林辰趕緊捂住鼻子。接着是 “譁啦” 一聲，像是汽油被倒在了門板上。
“點火！”
火苗 “騰” 地竄起來，很快就把木門吞噬了。濃煙滾滾往上冒，嗆得人直咳嗽。
“咳咳…… 他們想嗆死我們……” 瘦猴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別慌！” 蘇蕊拿出塊溼布，往臉上一捂，“他們也進不來！”
火越燒越旺，噼啪作響，把樓道裏照得通紅。林辰感覺臉都被烤得發燙，他往木板上抹的泥巴漸漸滲出水分，發出 “滋滋” 的響聲。
“媽的！燒不死你們！” 龍哥在樓下喊，“給我搭梯子！從窗戶爬！”
林辰心裏一緊，趕緊跑到窗邊，看見幾個黑影正往牆上搭梯子，手裏還拿着斧頭，看樣子是想拆窗戶上的木板。
“想爬窗？沒門！” 林辰抱起塊石頭就往下砸，沒砸中人，砸在梯子上，“哐當” 一聲，梯子晃了晃。
“我來！” 狗子探出半個身子，舉起鋼筋就往下戳，正好戳中一個黑影的胳膊，那人慘叫着掉了下去。
樓上樓下頓時又混戰起來。石頭、鋼筋、燃燒瓶往樓下扔，槍聲、喊叫聲、慘叫聲混在一起，比過年還熱鬧。
林辰正想再扔個燃燒瓶，突然聽見樓下傳來 “嗷” 的一聲慘叫，緊接着是叉車的轟鳴聲和金屬碰撞聲。
“怎麼回事？” 他探頭往下看，差點笑噴。
原來龍哥急了，想讓叉車撞開牆壁，結果叉車的前輪正好軋在李大爺的鐵夾子上，“咔嚓” 一聲，輪胎爆了。叉車失去平衡，歪歪扭扭地撞在牆上，把龍哥的人撞得東倒西歪。
“幹得漂亮！” 林辰忍不住喝彩，這鐵夾子真是神了。
“媽的！廢物！” 龍哥氣得直跳腳，“給我把那破車挪開！”
他的人七手八腳地想把叉車推開，可那玩意兒死沉死沉的，怎麼推都不動。
“機會來了！” 蘇蕊大喊一聲，“扔燃燒瓶！”
幾個燃燒瓶被扔了下去，正好落在叉車旁邊。火苗 “騰” 地竄起來，很快就把叉車點燃了。龍哥的人嚇得趕緊往後退，生怕被燒着。
“撤！快撤！” 龍哥見勢不妙，帶頭往越野車跑。
“想跑？沒那麼容易！” 趙叔的聲音從 30 樓傳來，緊接着是 “砰” 的一聲槍響。
一輛越野車的輪胎被打爆了，歪在路邊。龍哥的人慌了神，七手八腳地往另外兩輛車上擠。
“給他們加點料！” 蘇蕊笑着說，扔下去個東西。林辰一看，是個沒開封的罐頭，正好砸在一輛越野車的擋風玻璃上，“譁啦” 一聲，玻璃碎了。
“走了走了！” 龍哥的人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開着剩下的兩輛車，狼狽地跑了，連受傷的同伴都沒顧上帶。
看着越野車消失在街角，大家才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笑得東倒西歪。
“我操…… 龍哥這次…… 怕是要氣吐血了……” 瘦猴笑得直不起腰。
“那鐵夾子…… 真是神器啊……” 狗子摸着後腦勺，一臉佩服。
林辰看着樓下燃燒的叉車，火苗映在他臉上，暖暖的。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破鍋，突然覺得這鍋也沒那麼破了。
“喂，” 蘇蕊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這次多虧了你那破鍋擋了一刀。”
“那必須的，” 林辰得意地說，“等你給我換了鈦合金的，我能擋炮彈。”
“就你貧。” 蘇蕊笑了，陽光照在她臉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金色。
林辰看着她的笑臉，心裏突然暖暖的。他知道，這一仗贏了，但龍哥肯定還會再來。不過他不怕了，因爲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有蘇蕊，有王哥，有趙叔，有張嬸，有狗子，有瘦猴，還有所有爲了活下去而團結在一起的人。他們就像這棟傷痕累累的環球大廈，雖然破舊，卻依然屹立不倒。
林辰握緊了手裏的破鍋，感覺這鍋比任何武器都有力量。因爲它不僅見證了戰鬥，更見證了希望。在這崩壞的都市裏，只要大家擰成一股繩，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家開始清理戰場。王哥和狗子在修被撞壞的門，張嬸和女人們在收拾散落的東西，趙叔在給受傷的人包扎傷口。林辰則抱着他的破鍋，蹲在窗邊，看着遠處的星星。
“在想啥呢？” 蘇蕊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在想…… 明天吃啥。” 林辰笑着說，“壓縮餅幹吃完了，得找點新的吃的。”
“明天我跟你去東邊的超市看看，” 蘇蕊說，“聽說那邊還有點罐頭。”
“好啊，” 林辰點點頭，“不過這次得帶上我的破鍋，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嗯。” 蘇蕊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看着星星，聽着遠處的風聲。林辰感覺心裏很平靜，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他知道，未來還會有很多困難，還會有很多戰鬥。但他不再害怕，因爲他有同伴，有希望，還有一口雖然破了但依然能用的平底鍋。
在這崩壞的都市裏，新的秩序正在慢慢建立，而他們，就是這秩序的守護者。
林辰摸了摸他的破鍋，感覺這鍋越來越順手了。他相信，只要這鍋還在，他們就能一直戰鬥下去，直到迎來真正的和平。
夜深了，環球大廈漸漸安靜下來，只有樓道裏偶爾傳來的咳嗽聲和腳步聲。林辰抱着他的破鍋，靠在牆上，慢慢地睡着了。在夢裏，他夢見自己有了一口嶄新的鈦合金平底鍋，正和蘇蕊一起，在陽光下做飯呢。
新的一天很快就要開始了，而他們的戰鬥，也還在繼續。但這一次，他們的心裏充滿了希望和勇氣，因爲他們知道，只要團結一心，就沒有什麼能打敗他們。
他們是聯盟，是彼此的依靠，是這黑暗都市裏，最耀眼的光。而那口破鍋，也將繼續見證他們的故事，見證這崩壞都市裏，新秩序的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