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池魚雙目赤紅幾欲滴血,手背被碾的痛感和被羞辱的恨一瞬爆發。
就在沈思玉得意地想要再次用力時,嶽池魚手腕驟然發力,五指反扣住沈思玉的腳踝,狠狠向下一拽!
“啊——!”
沈思玉猝不及防,驚叫着向前撲倒。
電光火石間,嶽池魚霍然起身,奪過一旁侍衛手中的長劍,直逼沈思玉。
“唰!”
劍光如水,寒意森然。
下一刻,嶽池魚手腕翻飛,竟不是刺向沈思玉的要害,而是對着她那身奢華衣裙狠狠劃拉!
“嗤啦——嗤啦——!”
錦緞撕裂聲不絕於耳,碎片紛飛。
沈思玉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周身一涼,外衫乃至褻衣竟在瞬息破碎,幾乎片縷不存!
白皙的肌膚大片暴露在衆人面前!
“啊!!”
沈思玉後知後覺地發出羞憤至極的尖叫,雙手遮掩身體,臉頰血色盡褪。
然而,這還沒完。
嶽池魚扔開劍,一步上前,左手揪住沈思玉散亂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那張扭曲的臉,右手高高揚起——
“啪!”
一記響徹營帳的耳光,狠狠扇在沈思玉臉上!
“這一掌,爲你辱我嶽家忠烈!”
“啪!啪!”
“這一掌,爲你不知廉恥勾引垃圾,還當成寶!”
“啪!啪!啪!”
“這一掌,爲被你虐殺的踏雪!”
嶽池魚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毫不留情。
沈思玉被抽的臉頰紅腫,嘴角皸裂,哪還有半分貴女的驕矜?活脫脫一個瘋婦。
沈家侍衛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幾人將欲上前幫忙的老將拖走,又上了七八個人才將嶽池魚按跪在地上。
沈思玉已衣不蔽體,臉腫如豬,癱在地上嗚咽。
嶽池魚垂着頭,額前的碎發遮住眼底的紅,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沒半分屈服的模樣。
“我的衣裳……快給我衣裳!”
沈思玉崩潰地哭喊,慌忙扯過丫鬟遞來的披風裹住自己,羞憤欲死。
她猛地指向被押跪在地的嶽池魚,聲音尖利扭曲:
“砍了她的手!我看她還怎麼用劍!怎麼囂張!給我砍了!”
營帳內氣氛瞬間緊繃到極點。
沈家侍衛面露凶光,舉刀劈下的瞬間——
帳外傳來一聲冷喝:“住手!”
謝南蕭和沈墨瀾並肩而來,剛掀簾就撞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
“哥!夫兄——!”
沈思玉像見了救星,不顧體面地撲過去,躲進謝南蕭懷裏哭訴。
沈墨瀾掃過妹妹紅腫的臉和狼狽的模樣,臉色鐵青,“怎麼回事?”
沈思玉立刻指着嶽池魚,哭得梨花帶雨:“是她!嫂嫂她瘋了!我好心來看閱兵,見她苛責老將,便上前勸了兩句,誰知她突然發瘋,搶了侍衛的劍就沖過來……撕爛我的衣服,還、還把我打成這樣!”
謝南蕭聽後沉着臉一言不發。
沈墨瀾聽完妹妹的哭訴,更是怒火中燒,頓時看向謝南蕭,語氣強硬:
“好個毒婦!竟敢折辱親王嫡女!謝將軍,你必須給睿親王府一個交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壓在謝南蕭身上。
謝南蕭靜默片刻,緩緩開口:
“此事是小魚兒沖動。我會責令她,親自上睿親王府賠罪。賠禮的玉璧、錦緞也會備好,定給睿親王一個交代。”
“這就完了?!”沈墨瀾眯起眼,顯然對這個處置極爲不滿:“南蕭兄,我妹妹受的可是皮肉之苦和奇恥大辱!”
沈思玉更是難以置信地尖叫起來,“夫兄!我不稀罕什麼玉璧錦緞!她打了我,我要她跪地磕頭,扒光衣裳遊營示衆!”
謝南蕭卻想也沒想,直接冷聲道:“絕無可能!”
他抬眼看向沈墨瀾,目光裏沒了先前的緩和,只剩堅決:
“沈兄,賠罪之事,謝某應承。但折辱小魚兒,休想。若睿親王府執意如此,那麼從今日起,我謝家與貴府先前談好的糧草供給、軍務協同,盡數作罷!”
“你說什麼?”
沈家兄妹齊聲驚呼,難以置信。
他們萬萬沒想到,謝南蕭竟會爲了嶽池魚,放棄與睿親王府的盟約——
那可是能助他在朝堂上再進一步的重要籌碼!
“夫兄,你……你爲了她……”
沈思玉指着嶽池魚,氣得渾身發抖。
“小魚兒是我的妻子。”
謝南蕭俯身將顫抖的嶽池魚打橫抱起,聲冷如鐵,“誰想動她,先問過我謝南蕭同不同意!”
沈謝兩家雖有姻親之誼,朝堂上亦有牽連。
但他謝南蕭的妻子,還沒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說罷抱着人決然離去。
“砰!”
沈思玉猛地抓起案上的茶壺,狠狠砸在地上。
她苦心引誘,軟磨硬泡了這麼久,眼見嶽池魚就要被徹底踹開,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這賤人竟又勾住了夫兄的心!
沈墨瀾看着妹妹失態的模樣,既心疼又惱怒:
“小妹放心!爲兄這就回稟父王!定讓謝南蕭和他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付出代價!”
“哥!不要!”
沈思玉死死拽住他衣袖,“此事與夫兄無關!全是嶽池魚的錯!哥,你幫我把方才看到此事的人全殺了,好不好?”
沈墨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怒其不爭地低吼:
“你瘋了?他謝南蕭何德何能,值得你一個金尊玉貴的親王之女,自降身份與一個卑賤孤女爭風吃醋?”
沈思玉眼神偏執又瘋狂,“哥你別管了!我嫁進謝家本就是爲了夫兄!此生非他不嫁!”
她猛地扭頭望向嶽池魚離去的方向,眼底恨意滔天。
嶽池魚,你該死!
*
另一邊,謝南蕭抱着昏迷的嶽池魚策馬狂奔。
原本一個時辰的路程,他愣是憑着一股瘋勁,半盞茶功夫就到了府前。
他幾乎是跌下馬背,抱着人瘋了似的沖進內院,“傳醫師!快!”
嶽池魚昏迷了整整一日夜。
謝南蕭拋下所有軍務,寸步不離地守在她榻前。
見她醒來,他欣喜若狂。
可當丫鬟在他耳畔低語幾句後,他開始心不在焉,又借口處理軍務把自己關進書房。
臨近傍晚,嶽池魚收到一個繡着沈家標記的包袱。
裏面是塊沾着污穢的絹帕,以及一封字跡張揚的信箋。
信上滿是惡毒的詛咒與挑釁——
【嫂嫂,這帕子送你。別以爲夫兄昨日護着你便是情深,他若真在意你,怎會攥着我的帕子自瀆?】
【你可知他有多貪戀我?每年你的生辰,他哄你入睡後便來尋我。那般勇猛,我們總要癡纏到天光乍破,害我次日都下不了榻。】
【馬車裏、胡床上,連你們新婚的臥房都印着我們歡好的痕跡。八十六式,他在我身上試了個遍。都說性與愛分不開,嫂嫂,他可曾與你試過這些花樣?】
嶽池魚本就虛弱,盯着那方污穢的帕子,胃裏頓時翻江倒海。
她彎下腰,連膽汁都快嘔盡了。
剛直起身,一具溫熱的胸膛便從後貼了上來,手臂環住她的腰。
“夫人,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謝南蕭輕拍她的背,親手爲她拭去唇邊污漬,不見半分嫌惡。
嶽池魚沒有回頭,唇邊掠過一絲極淡的弧度:“謝南蕭,你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脫那個懷抱,怎麼走回房間的。
她屏退所有下人,備好一桶冰冷的浴水,毫不猶豫地沉了進去。
冷水嗆入鼻腔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夜,他擁着她,語氣那般真摯地說:
“小魚兒,往後每年你生辰,爲夫都會去寺廟齋戒一夜,爲你,也爲嶽父嶽母祈福。”
原來從三年前起,他就早已髒得徹底。
她以爲,她會歇斯底裏地哭喊,會恨不能將那顆愛過他的心剜出來丟掉。
可是,她沒有。
在極致的冰冷與窒息之後,一種死寂般的平靜籠罩了她。
她平靜地跨出浴桶,擦幹身子與長發,換上素淨衣裳,安靜地躺回床榻。
整個過程,沒有一滴淚,沒有一絲聲響。
仿佛……親手殺死了那個曾經深愛謝南蕭的嶽池魚。
翌日清晨,嶽池魚剛梳洗罷,就收到了姜胭派人送來的字條:
“小寶,打聽到了!今日未時,攝政王會去城郊校場觀試劍大賽。我等你哈,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