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元茗顫抖着站起身,在方嬤嬤的攙扶下能站穩,她看一眼方嬤嬤,後者示意她淡定,池元茗卻沉不住氣,戰戰兢兢地問:
“夫、夫君,可是、可是觀綾她做了什麼錯事嗎?”
賀祁語氣溫和地同池元茗說:
“此事與夫人無關,你在家好好休息便可,這個小鬼——”
他一指池觀綾,“才是我的欽犯。”
池觀綾錯愕地看着他,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她的手指揪着袖口,目光無助:
“姐夫,我才初次上京,不知是哪裏得罪姐夫,我給姐夫賠罪,我不想去什麼皇城司,姐姐我害怕……”
池元茗此刻幾乎是確認昨夜相替之事已經敗露,此刻膽戰心驚,只強顏歡笑道:
“是啊,世子,縱然觀綾不知禮數,但這就要帶去皇城司,是不是有些過於嚴重了?她若是做錯什麼事,您告訴我,我狠狠罰她!”
賀祁沒有說話。
池元茗一下子慌了,她甩開方嬤嬤,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是我的主意……”
她開口的一刹那,池觀綾哭着撲向她懷裏,嚶嚶泣聲蓋過她的辯解,才沒叫賀祁聽清楚池元茗的話。
池觀綾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她抱着池元茗,暗自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閉嘴。
眼見池觀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賀祁終於開口:
“夫人莫着急,我回京路上遇到水匪,船上死傷無數,我手底下還跑了個逃犯。當時觀綾恰好也在船上,我只是帶她去皇城司問個話而已,問完話就送回來了。”
池觀綾生怕池元茗再犯傻說出些瘋話來,於是收起眼淚,哽咽着道:
“是,來時遇到水匪,因爲怕姐姐擔心,所以沒有提起。只是沒想到,姐夫竟也在那條船上,當夜太過忙亂,觀綾今日沒有認出姐夫,姐夫別怪我。”
聞言,池元茗眼珠子一轉,終於鬆口氣坐回椅上,捂着心口直說要命,“原來是這樣,這麼大的事,觀綾你也不告訴我,你要擔心死姐姐嗎?”
說到這,池元茗還是憂心,順口問一嘴:
“夫君,是什麼樣的逃犯?可流竄到了京城?”
賀祁道:
“此事關系重大,我不能同夫人多說,不過那個逃犯從我手中逃脫時,肩側留下了傷口。”
聞言,池元茗身側的方嬤嬤身形一僵,飛速看了池觀綾一眼。
賀祁不再多言,帶了池觀綾要走,走到門口時,又一指角落裏的金厄,笑吟吟地道:
“別忘了這個小丫鬟,一起帶走,分開審問。”
“是,世子。”
……
萬幸賀祁見池觀綾還算配合,那副手銬沒派上用場,池觀綾至少是被他的下屬規規矩矩請上馬車的。
冬日裏的京城冷得很,霜覆枝椏,雪凝枝幹,空中漫着層薄煙,車窗沒有掩好,冷風吹進車中,嗖嗖作響。
池觀綾抬手去關窗,目光恰好對上外頭策馬的賀祁,又立刻收回動作,窩在車中一動不動。
馬車在京城的街道輾轉不知多久,等進皇城司時,已經將近正午了。
今日天也晦暗,即將飛雪的樣子,進了皇城司後,池觀綾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賀祁身後。
她並沒有被直接送進牢房,而是跟着賀祁進了一間公署。
這間房裏物件擺設同家中書房相似,看起來是賀祁在皇城司的辦公之所。
進門後,賀祁徑直坐到上首,卻沒有開口,而是從櫃中取出半塊茶餅,放入茶碾中,不緊不慢地將其碾成細膩的茶末。
他分明是武將出身,點茶時卻十分儒雅,好像個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