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子？”
墨衍氣極反笑，一步步從書案後走出，逼近凌曜。
“你把本王當樂子？”
凌曜挑眉，毫無懼色地迎上他壓迫感十足的目光：“不然呢？你以爲…你是什麼？”
墨衍猛地伸手，抓住凌曜座椅的扶手，將他困在自己與椅子之間。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可聞。
墨衍幾乎是咬着牙道：“你信不信，本王現在就能讓你知道，誰才是誰的樂子？”
凌曜忽然笑了，非但沒退，反而微微向前傾身，拉近了那本就危險的距離。
琥珀色的眸子裏閃爍着奇異的光彩，壓低聲音道：
“那你試試看啊。看看是你先讓本座知道…還是本座先把你身上那點不聽話的煞氣，一根根抽出來。”
他的語氣甚至帶着一絲鼓勵和期待，仿佛在慫恿對方進行一場有趣的遊戲。
雞同鴨講！
徹頭徹尾的雞同鴨講！
墨衍意在威脅和征服，而凌曜看到的卻是一場關於誰更能折騰的較量邀請。
墨衍所有的怒火和壓迫感，仿佛一拳打在了深不見底的棉花上，還被棉花反過來挑釁了一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漂亮得過分也囂張得過分的臉，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無比荒謬又無比無力的感覺。
這個人…他根本聽不懂人話！
或者說，他根本活在自己的道理和世界裏！
墨衍猛地直起身，退後兩步，胸口微微起伏，盯着凌曜的眼神陰翳到了極點。
他揮了揮手，像是在極力忍耐。“滾出去。”
凌曜聳聳肩，毫無壓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補充了一句：
“對了，晚上若還是睡不着，可以試着默誦《清靜經》”。
他頓了頓，唇角微微勾起弧度：“雖然對你可能沒什麼用，但念經本身…挺無聊的，或許能催眠。”
說完，他留下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背影，瀟灑離去。
嗯，今日份關心完成。
書房內，墨衍猛地一拳砸在沉香木的書案上！轟隆一聲，結實的書案竟被砸出一道裂痕。
《清靜經》？助眠？去他的《清靜經》！
墨衍喘着氣，眼底的陰鷙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味所取代。
好，好得很。凌曜，本王倒要看看，你還能有趣到幾時！
凌曜出了書房，將身後那幾乎凝實的怒火和壓抑氣氛全拋於門內。
王府的回廊九曲，他卻走得如同在自家後院般舒適。
【宿主，剛剛那麼好的機會，反派明明都那樣了，你再示弱一下，保證能一舉奪取他的信任。然後你再關心一下，拍個馬屁，說不定好感度蹭蹭往上漲了！您怎麼還挑釁他！還《清靜經》！】
“示弱？關心？”凌曜嗤笑一聲，“本座沒出手對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弱和關心了。”
“難道本座關心得還不夠明顯嗎？這不是讓他默讀《清靜經》！”
V7徹底無語了，你那是關心？！分明就是火上澆油。
它算是知道凌曜爲何說墨衍是一點就炸了，這要是換個人來，不得當場氣絕身亡。
凌曜信步走出王府高門。
午後的陽光灑在京城熙攘的街道上，販夫走卒的叫賣聲、車馬聲、人語聲混雜在一起，撲面而來的是屬於凡塵俗世的煙火氣。
凌曜眯了眯眼，淡然掃過這一切。
衆生百態，喜怒哀樂。在他眼中如同浮光掠影，激不起半分波瀾。
於他而言，這喧鬧人間與方才死寂的王府書房，並無本質區別。
不過是一處略大些的戲台，台上人兀自賣力演出，而他，只是個興致缺缺的看客。
他踱步至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前，看着那老匠人手腕翻飛，頃刻間便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
“方才朝堂上那出戲，”凌曜忽然沒頭沒尾地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系統說。
“彈劾是假，投石問路是真。那周勉，不過是個棄子。”
V7還在糾結好感度的問題，聞言愣了一下：【…宿主您說什麼？】
“那點軍餉，還不夠墨衍手下親衛半年的嚼用，值得他一個心腹侍郎親自貪墨，還留下那麼明顯的把柄？”凌曜語氣平淡，“蠢得過分，便是刻意。”
【…我也聽不懂，是不是…】
“嗯，你不蠢。”V7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凌曜繼續道：“你是…”凌曜允自笑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不過，那群自詡清流之人，急着扳倒墨衍的黨羽，可不是爲了所謂正義。”
凌曜看着糖畫鳳凰在陽光下融化的翅膀，眼神淡漠，“是在替他們的主子清場子。”
【主子？誰？小皇帝？不對…難道是…】V7的數據流瘋狂運轉。
凌曜終於移開目光，看向皇城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北境的仗，打完了。秦煜…要班師回朝了。”
V7猛地一驚：【什麼？！宿主您怎麼知道？！軍報還未傳回京城！系統數據庫裏…】
“煞氣西移，兵戈之氣漸斂，主星歸位之象。”凌曜隨口胡謅，騙騙系統這個小傻子罷。
“那場彈劾，不過是給即將回來的英雄，獻上的一份投名狀和見面禮。”
“蠢貨。”
最後兩個字，不知是在說那些清流，還是在說那即將歸來的英雄。
【秦…秦煜要回來了？！宿主，他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是…】
它本想說是您未來的主要矯正障礙之一，但想起凌曜對“矯正”的態度，硬生生改口。
【是重要人物！他回來了劇情就要步入正軌了！我們…】
“哦。”凌曜反應平淡，仿佛聽到的不是勁敵歸來，而是明天天氣不錯。
“回來得好。”
【好？哪裏好？！】V7快瘋了，這邊對墨衍的矯正完全沒有進度。
“樂子…”凌曜輕輕笑了一聲，陽光下，那笑容俊美得驚心動魄，卻也漠然得令人心寒，“…終於要變大一點了。”
他不再理會系統，負手悠然走入人群。
月白的衣袍在喧囂的市井中格格不入，卻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