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夫人院中的嬤嬤一早便來了。
她端着姿態對沈妍說:“姨娘,我家老夫人說,你嫡姐心疼你,不用你請安,但府中晨昏定省的規矩不能省。做妾室就得有妾室的規矩,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妍聽到這話,乖順懂事的行禮,稱:“是!”
等嬤嬤走後,沈妍讓人給她換了衣裳去請安。
到老太太院中時,蘇嬤嬤冷冷道:“老夫人在府中與夫人有要事,你在外頭等着吧!”
她說着,朝沈妍看了一眼,又說道:“聽說你與侯爺又沒圓房!老夫人說,侯府娶你就是爲了開枝散葉,你連侯爺都留不住,你該好好反省!”
沈妍聽到這話,明白蘇嬤嬤意思,噗通跪下。
蘇嬤嬤看着沈妍的樣子,這才滿意的進屋。
身後的春夏和秋冬只得跟着一塊跪着。
沒多久,容清過來陪老夫人用早膳。
見着沈妍跪在那,皺了皺眉道:“你是如何惹母親生氣了?母親那麼好脾氣的人,怎讓你跪在這?”
沈妍垂首沒說話。
身後的秋冬開口:“老夫人說我家夫人連侯爺都留不住,要好好反省!”
容清聽到這話,面上閃過一絲訕然:“既是老夫人的懲罰,那就跪着吧!母親是個好脾氣的,她消氣了定然就讓你起來了。”
他說着,快步進屋了。
沈妍直直跪着,面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只眼中冷意更甚了。
老夫人讓沈妍足足跪滿了一個時辰才讓她退下。
她起身時,沈妍的雙腿已經走不了路了,被春夏和秋冬勉強的攙扶着離開。
這個侯府老夫人慣常喜歡用下跪來磋磨人。
這四年,不是讓她跪祠堂,就是讓她跪在自己院中,好似跪着才能讓她老夫人的身份更高人一等。
屋內,老夫人和容清還有沈蓉三人已經用完早膳,幾人和睦的說着話。
他們都能見着沈妍的狼狽,可誰也沒開口。
容清看着沈妍被人勉強攙扶的身影,終究沒忍住,起身:“母親,我去看看阿妍!”
不等容清的話說完,老夫人冷聲道:“她嫁於你已經四年了,至今沒個子嗣,她既沒開枝散葉的本事,那不如休了!”
“母親,不是她的問題,是我……一直在等蓉兒!”容清皺眉。
一旁的沈蓉看容清維護,攥緊了袖子,滿目的怨恨。
那小蹄子好本事!
不過四年竟已經得了容清的心!
沈蓉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侯爺,我一會兒去給妹妹送藥,您有事先去忙。我與你一樣心疼她,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容清還想說什麼,一抬頭,對上沈蓉溫柔婉轉的眸光,把話吞了回去:“好!你做事最是妥帖!”
老夫人聽到容清和沈蓉的話,側頭對蘇嬤嬤交代:“讓沈蓉回來,繼續跪着。”
隨即,她抬頭對容清說:“她已經在府中做了四年主母。早就養大了她的脾氣和野心,若不把她的野心壓下去,你讓蓉兒以後如何管家。”
容清聽到這話,面色驟變,隨即恭敬垂首:“是,一切都聽母親的!”
這話讓容清心底升起的心疼,頓時蕩然無存!
容清帶着沈蓉離開時,一眼都沒看跪在院中的沈妍。
他覺得沈妍在府中做了四年主母,的確是要挫挫銳氣,否則蓉兒以後如何管家。
她們是親姐妹,蓉兒太過心善,只能他幫她謀算了。
他親密繾綣的摟着沈蓉離開。
與沈妍擦身而過時,沈蓉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
沈妍卻自始至終沒再抬頭多看他們一眼,從頭到尾都是恭恭敬敬地垂首跪着。
沈妍這一跪,又跪了兩個時辰。
等老夫人用午膳時,她似終於想起來外頭跪了個人,與下人擺擺手:“讓姨娘自個回屋好好反省吧!你與她說,從明日開始,須日日來請安下跪,一直跪到她懷上子嗣爲止。”
老夫人的聲音在屋內回蕩着,不高不低正好能讓沈妍聽到。
沈妍聽着老夫人這話,面上依舊沒有太多情緒。
她躬身應道:“是!”
隨即,她伸手讓春夏和秋冬扶自己起來。
嫁入侯府之後,時不時的跪祠堂,跪院子,她腿早就有了腿疾。
起身時,她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她勉強的支撐着身子,挪動着步子離開。
老夫人漠然的看着沈妍的背影,對蘇嬤嬤交代了一句:“一會兒和蓉兒好好說說,她以後是要管着侯府的,切莫因着姐妹之情對沈妍太過縱容。”
還沒走遠的沈妍聽到這話,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唇角勾起諷刺與嘲弄。
縱容?
呵,她那嫡姐何時有過這樣的善心!
她被春夏和秋冬攙扶着回了偏院。
兩人抹着淚給她敷腿。
“小姐,他們太過欺人太甚。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過河拆橋!您這四年爲了侯府……”春夏哭着說道。
不等她的話說完,沈妍已經淡淡打斷了:“過去的四年不用說了!以後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
橫豎也不過是等一個月的時間!
她都忍了這麼多年,有什麼等不得的。
春夏不敢再說話,只偷偷的抹淚。
這些年,他們家小姐太苦了!
就在沈妍剛被春夏和秋冬扶上床時,她院子的門就被踹開了。
沒等沈妍他們有反應,一個嬌小的身影就已經沖進了屋子。
她二話沒說,揚手就朝沈妍臉上打去:“沈妍,你給我找那樣一個婆家,你存了什麼心?”
沈妍見着人沖進來就有了防備,沒等她的手揮過來,她就已經躲開了。
來人是容清的親妹妹,容悅。
她已及笄,沈蓉回來之前,沈妍給她選了江南的蘇家嫡子說親,雖沒有官紳,卻是江南第一首富,與清河崔家是表親。
明明之前定下這門婚事時,容清和老夫人都甚是滿意。
“沈蓉,我之前還以爲你是個好的。是真的爲我考慮。原來你竟存了這樣的心思。”容悅揚手又想要朝沈妍臉上甩去。
沈妍面色一沉,伸手擋住了容悅的手:“容悅,我是你長嫂,你進門就與我動手,這就是你的規矩。”
容悅聽到這話,甩開沈妍:“長嫂?你嫡姐才是我長嫂,你不過是一個姨娘。姨娘就是個下人。我想要發賣了你就發賣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稱長輩。”
容悅說着,指着沈妍的鼻子罵道:“上不了台面的東西!現在我正經的嫂嫂回來了,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婚事給我退了!我一個侯府嫡女竟嫁一個商戶,你是在羞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