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數秒,只有遠處糧草燃燒的噼啪聲和隱約的廝殺聲傳來。
沈清弦周身那幾乎要實質化的殺意緩緩收斂,如同寒潮退去,但那雙眸子依舊冷得嚇人。
她沒有再看莫凡,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火海,聲音聽不出喜怒:
“說下去。”
莫凡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知道第一關算是勉強過了。他不敢怠慢,語速加快,思路清晰地闡述:
“對方能精準把握糧草營地換防的薄弱時機,並能繞過外圍警戒,絕非外部強攻所能做到。必有內應,且此人身居能夠接觸布防調整信息的位置。”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沈清弦的背影,繼續道:
“先生此刻若大張旗鼓派人救火、追敵,正中了對方下懷——他們或許本就意在制造混亂,或試探我軍的應急反應,甚至……期待你因怒出手,進一步暴露實力和布局。”
沈清弦沉默不語,但莫凡能感覺到她在聽。
“不如反其道而行。明面上,派出一支隊伍象征性救火追擊,做出慌亂姿態,麻痹對方。暗地裏,立刻封鎖消息,嚴格控制人員流動,尤其是能接觸到核心軍令的那一小撮人。
同時,放出真假難辨的後續布防調整信息,通過不同渠道,給不同的懷疑對象……”
他聲音壓低,帶着一種冷靜的狠辣:“誰把錯誤的信息傳遞出去,或者誰所在的環節出現了對方針對性的新動作,誰……就是我們要找的眼睛。”
這正是他從現代情報戰和反間諜思維中汲取的思路,在這個世界顯得尤爲刁鑽。
沈清弦終於緩緩轉過身,夜風吹拂着她的月白長衫,清冷如仙,但那眼神卻已恢復了慣有的深邃與掌控感。
她審視着莫凡,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再看一遍。
“你對這類詭計,倒是無師自通。”她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贊許還是更深層的懷疑。
莫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爲了活命,總得多想幾步。”
沈清弦不再多言,抬手輕輕一揮。
陰影中,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浮現,悄然站立,無聲無息。
“照他說的做。重點監視參軍、書記官及以上所有文職,及今日所有接觸過左翼布防令的傳令兵。”她的命令簡潔而冰冷,“發現異常,不必過問,直接拿下。”
“好。”黑影得了命令,再次融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
莫凡心中微凜,這女人手下果然藏着強大的暗中力量。
聯想到近一年來趙魏兩國戰事陡然激烈,頻率遠超以往,他心中隱約有個猜測——
恐怕支撐兩國背後的修真宗門,那場決定凡俗王朝氣運的博弈,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勝負或許就在這一年之內便要見分曉。
也正因如此,沈清弦這樣的修士才會親自下場,隱藏在軍中執掌棋局。
"跟我去中軍帳。"
沈清弦不再看他,轉身便向營地中心走去。她的步伐依舊從容不迫,月白長衫在夜風中輕揚,仿佛方才那場精準的襲擊,根本不曾擾亂她分毫。
莫凡默默跟上,心思卻已百轉千回猶如九轉大腸。
帳內,沈清弦點起一支安神香,便不再理會莫凡,自顧自地盤膝打坐起來。香霧嫋嫋升起,在她周身縈繞,襯得那張清冷面容愈發朦朧。
這一夜,同樣是另一個戰場。
莫凡能清晰地聽見帳外不時傳來的刀刃交錯之聲,間或夾雜着幾聲淒厲的求饒與哭喊。
每一次兵刃相擊,都意味着一條性命的終結;每一聲哀嚎,都預示着一個‘老六’的伏法。
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既然選擇了做牆頭草,就要有被連根拔起的覺悟。
不過這個念頭剛起,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說起來,自己不也是個"牆頭草"麼?從趙國降卒,到魏國階下囚,再到如今這個身份不明的"助手"。
罷了,想這些做什麼。
亂世之中,能活下去才是真道理。
他收斂心神,喚出了只有自己能看見的系統面板。經過這一夜的驚心動魄,積分欄裏的數字已經變成了"6"。
看着這個數字,莫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疲憊的身心都爲之一振。
總算,是有點富裕了。
“系統!”他在心中默念,帶着一絲期待,“把這6點積分,全部給我加到修爲上!”
【叮!檢測到指令。警告:宿主未修煉任何功法,無法進行修爲加點!】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澆下。
莫凡不甘心,咬咬牙:“那我全部加到體修上呢?別告訴我這也一樣!”
【叮!檢測到指令。警告:宿主未修煉任何煉體法決,無法進行體修加點!】
果然。
“TNND!”莫凡險些罵出聲,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照這麼說,我是一點實力都沒辦法提升了?!”
【提示:宿主可通過系統商城,購買直接提升修爲或體魄的丹藥、天材地寶】
系統那毫無波瀾的電子音頓了頓,似乎掃描了一下莫凡的積分餘額,隨即補充道,語氣裏竟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哦,檢測到宿主當前積分:6。該點數無法購買商城內任何道具。再見】
話音剛落,那淡藍色的光幕便毫不留情地黯淡下去,從莫凡的識海中消失,留下他一個人對着空氣幹瞪眼。
莫凡攥緊了拳頭,感受着體內依舊空空如也的氣感和孱弱的肉身,第一次對“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有了刻骨銘心的體會。
這破系統,簡直是個坑爹的主!
“行!”他賭氣般地在心中喊道,“那就全部加在歐氣上吧!”
【叮!收到指令,積分-6。加點完畢,目前宿主運氣值:-42。期待宿主的下次使用。】
隨着腦中系統那毫無感情的聲音漸漸消失,莫凡清晰地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變化在體內流轉。
仿佛某種一直纏繞在他魂魄深處、沉重而粘稠的枷鎖,再次悄然鬆動了一絲。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原本如同濃墨般籠罩在他周身的黑色黴運,肉眼可見地淡化、消散了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