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玻璃窗,大喇喇地灑在沈定辰的臉上。
他皺了皺眉,習慣性地想要動一下僵硬的雙腿。
以往這個時候,他的腿都會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甚至還伴隨着陰雨天特有的酸痛。
可今天……
沈定辰猛地睜開眼。
輕了。
那被水泥封住的沉重感消失了,雖然還不能動彈自如,但那種血脈暢通的溫熱感是騙不了人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床邊。
葉見微正趴在床頭櫃上睡得正香。
她大概是守了他一夜,身上披着一件軍大衣,頭發有些凌亂,呼吸綿長,那張總是帶着戲謔和精明的臉,此刻在晨光中格外柔和乖巧。
沈定辰的眼神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他伸出手,想要幫她把滑落的大衣拉一拉。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葉見微突然動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反應不是揉眼睛,而是十分自然地把手伸進了沈定辰的被子裏,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
“嗯……熱乎的,看來昨晚沒白折騰。”
沈定辰:“……”
剛剛升起的溫情瞬間煙消雲散,他的耳根子發燙,羞惱涌上心頭。
這女人,真的是一點都沒把他當男人看!
“醒了就起吧。”
葉見微打了個哈欠,收回手,伸了個懶腰。
“今天是個大日子,咱們得早點去把正事辦了。”
“什麼正事?”沈定辰下意識地拉緊了被子。
“領證啊。”葉見微看傻子一樣看着他,“怎麼,沈首長想賴賬?昨晚是誰喝了我的王母娘娘洗腳水,還說要謝我的?”
“我沒說賴賬。”沈定辰黑着臉,“我是說……你的戶口本呢?”
“兜裏呢。”
早飯過後,吉普車再次停在了小樓門口。
兩人上車直奔團部機關。
負責辦理結婚登記的幹事小張,看到沈定辰親自推着輪椅進來,嚇得手裏的鋼筆都掉了。
“首……首長好!”
“辦證。”沈定辰惜字如金,直接把兩人的介紹信和戶口本拍在桌上。
小張戰戰兢兢地接過材料,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沈定辰身後的葉見微。
乖乖,這就是傳聞中那個敢給首長下針,還能馴服黑風的嫂子?
長得真帶勁!難怪首長這萬年鐵樹都開花了。
“那個……兩位同志,還要拍個照。”
照相室裏,紅色的幕布前。
攝影師舉着相機,有些爲難:“首長,嫂子,咱們這是結婚照,能不能……稍微靠近一點?笑一笑?”
鏡頭裏,沈定辰板着臉坐在輪椅上,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葉見微站在他旁邊,雖然嘴角帶着笑,但兩人中間隔的那條縫,都能跑馬車了。
“沈定辰。”
葉見微突然開口,聲音低低的。
“嗯?”
“往左邊挪挪。”
沈定辰皺眉,剛想說這就夠近了,葉見微卻突然彎下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自然地幫他理了理風紀扣,然後順勢把臉湊到了他臉頰旁邊。
“咔嚓!”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
照片定格。
畫面裏,穿着軍裝的男人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卻不自覺地往旁邊瞟,耳根微紅。
而那個穿着暗紅旗袍的女人,笑靨如花,微微側頭靠向他,兩人的姿態親密無間,仿佛是一對恩愛多年的眷侶。
半小時後。
兩本鮮紅的結婚證新鮮出爐。
上面蓋着鮮紅的鋼印,照片裏的兩人看着格外登對。
一出團部大門,葉見微就從沈定辰手裏把那本結婚證抽了過去。
“拿來吧你。”
她把兩本結婚證疊在一起,揣進自己兜裏,偷渡到空間,然後像個土匪頭子一樣,伸手挑起沈定辰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
“沈定辰,看清楚了。”
葉見微拍了拍那個揣着結婚證的口袋,笑得一臉囂張。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合法私有財產了。這上面的章可是蓋得死死的,想跑都沒門。”
沈定辰被迫仰視着她,看着女人逆着光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以後在這個駐地,甚至在這個大西北,誰要是敢欺負你,或者有人敢拿你那雙腿說事兒,你就報我的名字。”
葉見微俯下身,湊近他的耳朵,霸氣地宣布:
“姐罩着你。”
沈定辰看着她那副土匪搶親成功的得意樣,又好氣又好笑。
這世道真是變了。
以前都是別人求着他庇護,現在倒好,輪到個女人來罩着他了?
而且……這感覺,似乎還不賴?
“葉見微。”
他拉下她在自己下巴上作亂的手,握在掌心,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是首長,還是你是首長?”
“在家我是首長,在外你是首長。但治病的時候……”葉見微反握住他的手,“我是王法。”
沈定辰低笑一聲,常年籠罩在眉宇間的陰霾,在這一刻仿佛徹底散去了。
“好,聽你的。”
他轉頭看向駕駛座上已經沒眼看的楊知啓。
“開車。回家。”
回那個有她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