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名聲在民間一向極好,再加上太子潔身自好,有讀書人的風韻,百姓們談起也都以仁義冠稱。
其最讓人稱贊的便是譚慶豐一案,那譚慶豐從軍在外,跟着衛升打了勝仗,但卻落下個跛腳的身體。
好不容易領了一大筆撫恤金,可回到家中卻看到妻子與隔壁老王行苟且之事,並且還是在癱瘓在床的老母旁邊,當場母親便被活活氣死。
自己唯一的兒子也被這婆娘不管不顧,與奸夫合計賣給了人牙子。
譚慶豐發了大怒,當場砍死這對奸夫淫婦,若是以往,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那日,因抵抗匈奴有功,陛下於今日大赦天下,這般好日子,你卻見血,官府也沒法,只能斬首示衆。
太子得知此事後,私下找了皇上,懇求皇上饒恕此人。
那時太子與皇上的情誼還在,這點小事陛下答應的很快,並且還派人散播太子的仁義。
但現在不同了,太子落魄了,可百姓不知道太子落魄了,他們只知道太子近女色了,一近還是近十幾個。
這般沉迷女色,日後如何擔起一個大事,尚未進入官場的讀書人心寒,百姓們也覺得太子以前很裝,但到底不如讀書人失望的多。
可若失去了讀書人的支持,太子之位只會越來越形同虛設。
讀書人都不認可的太子,急於廢太子的皇帝更不會認可。
到時候,等待祝則珩的只會是乖乖等死或者造反 。
不過這一切都還太遠,太子尚沒有到只有兩條路可選的份上。
不過,路是一點點堵死的。
她不急。
魏厭擦去臉上的血珠,可衣服上仍然沾染的有,不過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緋色的袍子,倒是不太明顯,離的近了才能聞見她身上的血氣。
門口並排的侍衛也是她爹安排進太子府的,一切都會聽從她的吩咐。
至於太子知不知道,今日這一出他不知道也知道了,明面上的諜子比暗地裏的諜子更讓人放心。
他不會過問。
許是剛剛魏厭實在太過駭人,況且死一個姑娘的動靜還是很大的,媽媽見他不好惹,又想讓煙柳院勾搭上這個權勢的人,大着膽子彎腰諂媚地靠近,
“大人是否需要伺候?”
魏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又看了其中一個侍衛。
那侍衛立馬秒懂,抬腳把這個老婦踢下樓梯。
哀嚎聲傳遍整個煙柳院。
雖然可憐,但也無人在意。
這裏早就被魏厭包場 ,他是最大的顧客,無人有二話。
祝則珩心裏的厭煩一重蓋着一重,再加上門外的慘叫,不難猜出是魏厭在胡作非爲。
祝則珩冷着面容 ,一口又一口的喝下茶水。
他到底還是沒有破身,這些女子他打算給一筆銀錢放她們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
但魏厭可不讓他順心,她像毒蛇一般悄無聲息地從祝則珩身後發出細冷的聲音,
“少爺,這些不過是下等之人,如何配擁有少爺的身家,都是一群該死之人,少爺不必憐惜。”
祝則珩耳根癢了癢,酥酥麻麻的似乎要傳遍全身,可一轉過頭看見是她,失望蔓延全身。
他不喜她這副視人命如草芥的模樣,但隱忍已經是他的習慣,“魏小爺,姑娘家本就在世上艱難,你不該如此苛責。”
魏小爺是對他的嘲諷,但魏厭根本不在乎。
她看着跪在地上但眼神裏仍露出希翼星光的這群女子,那種渴望太子像神明一般救贖的寄托,讓她的呼吸都在急促,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在抗爭。
【憑什麼當初沒有人救她?這些人都該死,她當年得不到的,這些靠賣身體的也不配得到】
【那個蠢貨怎麼這麼悲天憫人,他怎麼不化身活佛,渡化世人,蠢貨!蠢貨!爲別人着想的東西都沒有好下場!】
她的動靜太大,所有人隱晦的目光都向她襲來,魏厭已經許久沒有這種不受控制的時候,這是她第二次如此了。
第一次也是因爲太子。
果然是蠢貨,只會害人的東西!
祝則珩能感受她心裏的不甘,一聽這話,便知道,這魏小公公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但,魏厭已經變成了加助他人的苦難者,實在不值得同情。
魏厭掐着自己的手心,掐出血了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看着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起了個壞心思,“你們這些人啊,今個撞了大運了,這從那煙花之地救你們的人呢,可是太子殿下。
俗話說救人一命,當以身相許,今日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是選擇離開還是去太子府,你們選一個。”
入了煙花之地的一開始大多心不甘情不願,可時間久了,享受了躺下就能擁有的富貴後,極少有人想離開。
所以,大半的人願意跟着太子。
況且太子長相俊美,又是下一個皇帝,她們大多數都早已被權勢富貴迷了眼。
魏厭看了那眼小部分離開的人,後又殘忍地舔了舔嘴唇,“那些人實在不知好歹,她們既然不願意同殿下在一起,不如殺了吧,藐視皇權,該殺!”
祝則珩今日忍了她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嘆息一聲,遙望皇宮的方向看了眼,低着頭和她沉沉對視,“那就請我舅舅出手,咱們兩敗俱傷。”
皇宮之內,不許外臣帶兵刃,但太子的舅舅除外。
太子露出爪牙,這才是今日最大的收獲。
太子已經兩年未曾和自己的親舅舅見面,她們以爲是衛升放棄了這位被皇帝厭惡的外甥。
可如今一看,這情誼依舊還在。
太子不是個說謊的人。
他善。
所以活該是個蠢貨!
魏厭毫不退縮,朝他走了幾步,一向死氣沉沉的眼刹那有了靈動,眼神依舊是殘忍的,“太子殿下爲了這群不值得的人把衛將軍都搬出來了,值得嗎?”
祝則珩別開臉,不與她說話,值不值得又不是她說了算。
這些女子若真入了他太子府,那些御史大夫定會止不住地參他,她想害他之心,路人皆知。
他可以不計較自己的名聲,但是魏厭若真的對那些離去的女子動了殺心,他拼着這條命也要把魏家父子斬個幹幹淨淨。
留下的女子祝則珩也不管,魏厭更不會管,那只能蕭公公來管。
蕭公公拿不準殿下的態度,雖說現在不喜歡,可萬一日後這哪一個被殿下看上了他這要是怠慢了可不好。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只能按照規格對待她們。
祝則珩回來後就在書房,他想要清靜一會,想把吳侍郎已經投靠魏公公的事情告訴舅舅,可沒個人能把消息傳出去。
一旦東宮有消息泄露,父皇會第一個知道,而現在,父皇把事情全權交給魏公公,舅舅不會收到。
魏厭看出來他想自己待一會,但她偏不如她意。
有道是你不開心我開心。
書房重地除了他願意讓進來的還沒有人敢不請自來,祝則珩臉色鐵青,渾身都帶着冷氣。
他這兩天生的氣比之前加起來都多,之前也沒什麼人敢給他氣受。
“我是皇上派來貼身伺候殿下的,殿下何故對我生氣?”
魏厭巧笑,她知道祝則珩恨不得殺掉她,越是如此她就越要往跟前湊。
“殿下,這些女子雖然都是煙花之地出來的,可之前從未伺候過人 ,都是清清白白的,殿下今晚臨幸哪一個?”
祝則珩面無表情,湊近他,反擊,“當初魏小公公也是個男子,既然是清白女子,不如魏小公公也選一個伺候。”
魏厭覺得他長本事了,以前只會說放肆的。
現在倒是會羞辱他了,雖然威力很低,但以前的他根本不會。
“不如殿下給奴才選一個,無論是哪一個,奴才都會讓她難忘終身。”
魏厭眼底的殺意掩飾都不掩飾,祝則珩說不出話來,他怕他殘疾故而對這些無辜的女子折磨,這樣反而是自己之過。
魏厭看他不說話就知道這位太子什麼意思。
他的出身太好了,好到他什麼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一切。
自己就如同他的對立面,所以他們互相厭惡是應該的。
祝則珩看她盯着自己也不說話,以爲她又在想什麼歪心思,“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要欺負女人。”
魏厭被他蠢笑了。
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太子
他這樣無害的人,再被皇上厭惡的情況下還是保持如此性子,大約就是他背後母族帶來的安全感了。
魏厭看看自個,聲音清亮,“太子殿下,可我不是男人啊,誰敢犯我手上,我必不饒。”
祝則珩走近他,看着她瀲灩的面容,眼神又放在她那雙豔麗的紅唇上,嚇唬她,
“孤知道有些達官貴人最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太監,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幹爹失去父皇的寵愛,到那時,你這樣的人該如何自處?”
魏厭還真就此事想過,他恨不得所有生命都停止呼吸,哪會怕這個,
“殿下,到了那一日,奴才拉着殿下去死好不好?殿下這般光風霽月,到了地獄也會投個好胎的。”
祝則恒被她認真的神色嚇到了,宮裏常說,這魏小公公邪氣的很,真接觸到了,傳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