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常進回來,立馬召集集團核心成員開會。
這個會,一開就是三天。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進進出出,還有多個官家單位的人造訪。
家裏人心惶惶,吳嫂頭兩天還穩得住,第三天了,猶猶豫豫問林馥是否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馥知情。
卻不好跟吳嫂講。
只因這一世,截止目前,無人告訴她,所以她不應該知情。
無論在哪裏,窺探別人的隱私,都是要遭忌憚的。
“別慌,陸家做不下去,我給你介紹新雇主,待遇不會比現在差。”
……
吳嫂被林馥的事不關己嚇一跳,同時又覺得她實在是個好人。
樹倒猢孫散,這節骨眼上,她還想着替猢猻們找出路。
大少爺也不知道鬼迷心竅什麼,放着那麼好的未婚妻不管,出去招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連她這個家裏的傭人都聽到風聲。
別到時候把林小姐氣跑了。
“陪我喝茶吧。”
林馥揚了揚下巴。
吳嫂心慌得厲害,陸家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
平時萬萬不會坐,現在被林馥一招呼還真坐下來了。
剛端起茶杯。
陸斯年進來。
吳嫂忙站起來,拍打衣服,“大少爺。”
林馥看着不速之客,“你當這是你家,越來越隨便了,進來連聲招呼都不打。”
“本來就是我家。”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陸斯年頂了她一句。
林馥移開眼。
吳嫂出去。
陸斯年關上門,“晚上去會議廳,爸有事跟我們說。”
該來的還是來了。
林馥端起杯子,思忖的目光映在清澈的茶湯上。
她安靜得不對勁。
陸斯年眼皮一跳,“不是好事,但也不需要你操心,一切有我。”
……
晚間會議。
除陸家父子和林馥,就只有跟隨陸常進多年的秘書陳先生參加。
白色水晶燈呈山丘形狀排布在天花板。
實木格柵屏風後,有且只有幾張真皮沙發。
這是保密會議室。
進去後,手機立馬沒了信號。
陸笑麟竟然是第一個到的,穿着皮夾克,坐沒坐相,大白天的,待會兒還要見親爸,談正事,竟然開酒喝上了。
“要不要冰塊。”
林馥出聲。
陸笑麟慢半拍看她,不知道腦子裏想什麼,頭又低下去。
林馥駕輕就熟打開冰箱,拿來冰塊。
陸笑麟說:“你不是第一次來?”
“不是。”
“你才是我爸親生的吧?”
言下之意,身爲親兒子的陸笑麟還是第一次來家裏的保密會議室。
林馥想笑,又覺得這種場合,不該笑。
很快,陸斯年和陳秘書陪着陸常進過來,陸常進臉色很難看,聽說心髒病發,差點送進醫院。
林馥立馬上前攙扶。
陸常進拍拍她的手,“老毛病了,不礙事。”
陸笑麟依舊四平八穩坐着。
陳秘書再三咳嗽,混小子也沒有站起來說兩句好聽的,哄哄他老子。
陸常進幹脆移開眼。
眼不見心不煩。
就當沒生過。
事情不復雜,就是很嚴重。
陸家牽頭成立的投資公司暴雷,CEO失聯,同時賬面消失的還有兩百億,其中大半是其他家族和關聯企業投的錢。
事情解決不好,陸家信譽掃地。
林馥拿着陳秘書給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翻閱,瞧見那個名字,手指神經質地點點眉毛——
卷款失聯的CEO叫儲槐,是林春山的弟子,林馥管他叫槐叔。
樹倒猢孫散。
倒的原來是林春山這棵樹。
解決方案無非是裝死和賠付,裝死最簡單,損失幾乎沒有。賠付,就相當於從自己兜裏掏兩百億出來還錢。
陸氏集團也算龐然大物。
但兩百億的現金流,依然是難題。
陸常進雖然沒明說,但陳秘書的發言,顯然是想要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陸斯年表現得尤爲鎮靜。
前世銳盈資本暴雷,是他全權處理,很幹淨,市面幾乎沒有聲音,但也在未來徹底絕了陸家踏足金融圈的可能。
商業領域,最容易損毀的是信譽,最重要的也是信譽。
事搞砸了,沒關系,無非是人家以後不帶你玩。
陸斯年做得很漂亮,也很絕。
就跟他這個人一樣。
林馥默默打腹稿。
她知道今天來,自己沒有發言的餘地。
陸常進和陸斯年已經打定主意,不過是通知她和陸笑麟。
世交聯姻就這點好,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有邊界和規矩,當然二般情況也不少,否則也不會有白亦玫蹬鼻子上臉。
明明已經喝完一瓶麥卡倫耀鑽,陸笑麟看起來卻沒有絲毫醉意。
男人坐在那裏,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沉靜,呼吸聲也幾乎聽不到,全神貫注,仿佛一頭暗中雄踞的老虎。
林馥眼皮一跳。
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陸笑麟一開口就惹毛所有人。
“你們不找了,就這麼饒了他?咽下這口氣?”
陸常進和陸斯年同時看過去。
陳秘書扶了扶眼鏡。
“不是不找,是找不到。二公子不參與集團事務,不知道大公子和董事長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
陸常進哼了一聲,撇過頭。
陸斯年說:“儲槐早有準備,行蹤到泰國就斷了,笑麟,這不是你們小孩子過家家,喊打喊殺就能解決。”
陸笑麟沒有生氣,突然來了句,“你們跟媽說過沒?”
林馥如常。
陸常進和陸斯年卻雙雙變了臉色,就連老成持重的陳秘書也不例外。
“要鬧到你媽跟前,我們也不用當父子了,今天就斷絕關系!”
陸常進連拍幾下桌子,氣得嘴唇發白。
陳秘書連忙相勸。
陸斯年說:“你別張嘴了,陸笑麟。”
林馥眼觀鼻鼻觀心,預備在陸笑麟站起來時,擋在兄弟二人中間。
陸笑麟攤手,“提個建議,不采納就算了,我也不好意思跟媽說啊,一家三個大男人,這點事都擺不平。”
陸常進連連指他,差點暈過去。
陳秘書不停安撫。
陸斯年冷笑,“你擺平一個我看看。”
陸笑麟漫不經心道:“那你得好好看着,哥,我不把那姓儲的皮扒了,不叫陸笑麟。”
林馥想到那夜在老宅偷聽到的談話,眼皮又跳了跳,陸笑麟跟柳叔幽會,不會就是爲這件事吧。
不過也對得上。
儲槐出逃的首站是曼谷,東南亞,是柳叔的老巢。
前世陸笑麟在這段時間受傷住院,對外宣稱是車禍……這小子是真不知道惜命。
林馥不願陸笑麟冒險。
一條叛徒的狗命,不值得。
她本想再緩一緩,看來現在得拉白了說。
“陸伯伯,儲槐是我爺爺的弟子,你肯用他,各家敢在銳盈投錢,也有看在爺爺面子的份上。”
“遇到這種事,我身爲林家唯一的繼承人,不能坐視不管。”
“錢,我來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