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從石殿深處的黑暗裏漫出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堅硬的東西正在摩擦着岩石,飛快地靠近!
阿菜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這聲音比之前的鎖鏈聲更讓人頭皮發麻!他猛地跳起來,也顧不上什麼陣法中心了,連滾帶爬地躲到小刀身後,死死抓住她的衣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師師師姐!又、又來了!這次好多!是不是……耗子成精了?!”
桃夭臉上的戲謔也瞬間消失,手腕一翻,幾枚閃爍着幽藍光澤的細針已經夾在了指間,身體微微壓低,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低罵道:“閉嘴!你這烏鴉嘴!”
小刀的反應最爲迅速冷靜。她一把將阿菜扯到身後,冷月刀徹底出鞘,刀身在微弱的青光下流淌着寒意。她沒有後退,反而向前半步,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片蠕動的黑暗,試圖分辨出聲音的來源。
爬行聲越來越近,已經快到石殿坍塌的斷牆邊緣!
就在那聲音即將突破黑暗的刹那——
“吱吱!”
“吱吱吱!”
幾聲尖銳的、再熟悉不過的耗子叫聲響起!
緊接着,十幾只個頭碩大、皮毛油黑發亮的大耗子,如同潰逃的敗兵一般,驚慌失措地從斷牆後的陰影裏竄了出來!它們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根本顧不上眼前的三個大活人,只顧着拼命四處亂竄,瞬間就消失在石窟各個角落的縫隙裏,只留下幾聲漸行漸遠的“吱吱”聲。
石窟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只剩下三個嚴陣以待的人,和滿地狼藉的耗子腳印。
阿菜:“……”
桃夭:“……”
小刀緩緩收刀入鞘,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慌不擇路的耗子,又看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還死死抓着她衣角的阿菜。
桃夭愣了幾秒,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出來了:“哎喲喂……哈哈哈哈……耗子……哈哈哈哈……聖子殿下果然非同凡響,出個場連耗子都得給您老人家讓路……哈哈哈哈……”
阿菜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訕訕地鬆開小刀的衣角,尷尬得腳趾摳地:“我、我怎麼知道是耗子……那聲音聽起來明明就很嚇人……”
小刀沒理會兩人的鬧劇,她的目光越過那些耗子逃竄的方向,再次投向石殿深處,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耗子……爲什麼會從那個方向驚慌逃竄?它們在裏面遇到了什麼?
剛才那聲鎖鏈輕響,和現在耗子的異常……真的只是巧合?
桃夭笑夠了,擦擦眼角的淚花,神色也稍微正經了些,她走到小刀身邊,低聲道:“小刀姐,這地方邪門得很,耗子一般不會往這種陰氣重的地方鑽,除非……”
除非裏面有什麼東西,讓它們感到更加恐懼,或者……吸引了它們?
小刀點了點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阿菜,對桃夭道:“你先帶他出去,在甬道口等我。”
“啊?”阿菜一愣,“師姐你不走?”
“我進去看看。”小刀的語氣不容置疑。
“不行!”阿菜和桃夭幾乎同時開口。
桃夭急道:“小刀姐!這鬼地方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阿菜也猛點頭:“是啊師姐!萬一裏面真有什麼千年老妖怪……呃,我是說,古老邪物,你一個人怎麼對付?要不……要不咱們還是一起撤吧?我覺得耗子精也挺好的,至少能溝通……”他越說越小聲,在小刀冰冷的注視下消了音。
小刀搖了搖頭:“必須確認。”她的目光掃過地上的陣法,“若隱患在內,躲藏毫無意義。”
她頓了頓,看向桃夭:“一刻鍾。若我未出,帶他走,封死甬道。”
桃夭臉色一變,還想再勸,但對上小刀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心。”
小刀不再多言,握緊冷月刀,身影一閃,便如同輕煙般掠入了石殿殘破的入口,消失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石窟內,只剩下阿菜和桃夭,以及地上那個默默運轉的古老陣法。
時間仿佛一下子變得無比漫長。
阿菜緊張地盯着石殿入口,眼睛都不敢眨,手心全是冷汗。桃夭也不再說話,指尖扣着毒針,同樣全神貫注地戒備着。
裏面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小刀師姐就像被那片黑暗徹底吞噬了一樣。
阿菜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各種可怕的想象不受控制地鑽進他的腦子。
“桃、桃夭師姐……”他忍不住小聲開口,聲音幹澀,“師姐她……不會有事吧?”
桃夭瞥了他一眼,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放心~你家小刀姐厲害着呢,閻王爺見了都得遞根煙……大概吧。”
這安慰一點效果都沒有!阿菜更慌了。
就在他焦慮得快要原地轉圈時,懷裏的那個油紙包——之前小刀給他的那個——突然動了一下!
阿菜嚇了一跳,低頭看去。
只見油紙包裏,那個之前用來破壞禁制的、此刻已經黯淡無光的黑色小石子,毫無預兆地、極其輕微地……自己跳動了一下!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石殿深處,再次與它產生了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