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澡?!”林予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頰瞬間爆紅,連耳根都燙得驚人,“顧總……我、我……”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抵在了冰涼的門板上,尋求着一點可憐的支撐。腦子裏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上演各種可怕的畫面。
顧琛看着他驚慌失措、活像只被逼到絕境的小動物的模樣,因爲酒精而略顯迷離的眼神暗沉了幾分,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嚇成這樣?】 【我又不會吃了你。】 【至少……現在不會。】
又是“現在不會”!
林予安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這句話的潛台詞不就是“以後會”嗎?!
“我、我可以去樓下重新開一間房!或者……或者我睡沙發!客廳沙發很大!”林予安語無倫次地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出路,手指緊張地摳着門板。
顧琛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對他的抗拒感到不悅。他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身上淡淡的酒氣和冷冽的木質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將林予安牢牢籠罩。
“林助理,”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這是命令。”
【聽話。】 【別讓我說第二遍。】
那冰冷的心聲和他此刻帶着醉意卻依舊強勢的態度,讓林予安最後的心理防線瀕臨崩潰。
他看着顧琛深邃的眼眸,那裏面跳動着某種他無法理解卻又本能感到危險的火焰。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是,顧總。”他最終敗下陣來,聲音細若蚊蚋,帶着認命般的絕望。他垂下眼簾,不敢再看顧琛,僵硬地挪動腳步,像走向刑場一樣,一步一步地挪向浴室的方向。
總統套房的浴室大得驚人,幾乎比他整個出租屋還要大。磨砂玻璃隔開的淋浴間,豪華的按摩浴缸,昂貴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林予安反鎖上門,背靠着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息,心髒狂跳不止。
他看着鏡子裏自己通紅的臉和驚慌失措的眼神,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混亂。
怎麼辦?洗完澡之後呢?出去面對顧琛?在那張巨大的床上??
他不敢想象。
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皮膚都被熱水泡得發皺,林予安才不得不關掉水龍頭。他穿上酒店提供的柔軟浴袍,系緊帶子,仿佛這樣就能多一層保護。
他在浴室門口做了足足五分鍾的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客廳裏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昏暗。顧琛並沒有在臥室,而是靠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他領帶扯鬆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也解開了,露出小片結實的胸膛和鎖骨。冷峻的側臉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柔和了些許,但眉宇間依舊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不易察覺的脆弱?
林予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所以……讓他洗澡,只是因爲他累了想休息?並沒有……別的意思?
這個認知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點,但心跳依舊很快。
他躡手躡腳地想去客廳另一側的沙發,打算就在那裏將就一晚。
然而,他剛走過茶幾,沙發上的顧琛卻忽然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他,帶着剛醒時的些許朦朧,但很快便恢復了清醒和……某種更深沉的東西。
“洗好了?”他的聲音因爲酒精和睡意而比平時更加沙啞磁性。
林予安身體一僵,停在了原地,像個被定住的小木偶:“……洗、洗好了。顧總您休息吧,我、我睡沙發就好。”
顧琛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寬大的白色浴袍更襯得他身形清瘦,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纖細的鎖骨和一小片被熱氣蒸得泛紅的皮膚。溼漉漉的頭發軟軟地搭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柔軟又……可口。
顧琛的眼神瞬間暗沉了下去,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穿成這樣……】 【是在考驗我?】
林予安聽到這句心聲,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抓緊了浴袍領口,連連後退:“我、我去換衣服!”
他轉身就想逃回浴室。
但顧琛的動作更快。
他猛地站起身,長腿一邁,幾步就追上了林予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林予安驚呼一聲,手腕被滾燙的大手握住,那溫度燙得他心尖都在顫抖。他被迫轉過身,對上顧琛近在咫尺的臉。
酒精的氣息更加濃鬱,混合着顧琛身上固有的冷香,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蠱惑力。顧琛的眼睛深得像墨,裏面翻滾着林予安看不懂的、洶涌的情緒。
“躲什麼?”顧琛的聲音低啞得可怕,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卻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別躲我。】 【安安……】
安、安安?!
他從來沒敢這樣叫過他!甚至連想都沒想過!這個稱呼從顧琛嘴裏,以這樣一種沙啞而壓抑的語調叫出來,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親昵和……渴求,瞬間擊穿了林予安所有的防御。
他徹底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琛低下頭,越靠越近。
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着酒精、沐浴露的清香和一種一觸即發的危險張力。
林予安能清晰地看到顧琛眼中自己的倒影,那麼驚慌,那麼無措。
就在兩人的唇瓣即將碰到的最後一刻,顧琛的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呼吸粗重,眼神裏充滿了劇烈的掙扎。握着他手腕的手收得更緊,甚至捏得他有些發痛。
【不行……】 【會嚇壞他……】 【不能……趁人之危……】
這幾句斷斷續續、充滿痛苦克制的心聲,像冰水一樣澆在林予安滾燙的神經上。
他……他在克制?
顧琛猛地鬆開了他的手,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向後踉蹌了一步,轉過身,背對着他,聲音壓抑而沙啞:“……去睡覺。”
林予安僵在原地,手腕上還殘留着被緊握的灼熱觸感和輕微的痛感。他看着顧琛挺拔卻顯得有些緊繃僵硬的背影,心髒狂跳得厲害,裏面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慌,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詭異的失落?
剛才……顧琛是真的想吻他。
但也真的……停住了。
因爲怕嚇到他。
這個認知讓林予安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他不敢再多待一秒,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向了臥室,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甚至還手忙腳亂地反鎖了。
背靠着冰冷的門板,他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全身都在發抖。
門外,客廳裏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他才聽到一聲極其壓抑的、仿佛從胸腔最深處發出的嘆息,然後是沉重的腳步聲走向了客廳的沙發。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但林予安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他躺在柔軟得過分的大床上,卻睜着眼睛,毫無睡意。門外沙發上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強烈得穿透了厚厚的門板,無處不在。
空氣裏,似乎還殘留着酒精的味道,和顧琛最後那聲沙啞的“安安”。
這一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