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和沈老爺子在回憶往事,並沒有注意到宋葭。
“宋葭。”
宋葭沒想到沈祈年會喊他,有些慌亂地別過腦袋用紙巾擦了擦眼睛,才看向他,
“沈先生什麼事?”
女孩白淨的臉上,一雙漂亮的杏眸突兀地泛着紅。
沈祈年指尖摩挲了下茶杯,回想剛才自己是否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粗略地過了一遍,他並不覺得有不合時宜的話。
他們總要離婚的,早點離對兩人都好。
提前給兩位長輩打打預防針,免得總是說些不着邊際的話,讓他都不知道怎麼接。
他淡聲問了句,“哭了嗎?”
宋葭揉揉眼睛,“油不小心弄眼睛裏了。”
“要找醫生處理一下嗎?”
宋葭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口酸澀的難受,她低下腦袋,“不用,已經沒事了。”
—
晚飯結束後,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服務生先撐着傘給沈家兩位長輩先送出去。
臨走時,沈老太太還是忍不住勸解沈祈年,
“你們雖然是聯姻,結婚結得匆忙,但也是緣分。一輩子這麼長,好好相處,說不定你會發現葭葭身上的閃光點呢。”
沈祈年目光很淡地落在正在看海棠花的女孩身上。
“她懂事,並不代表她心甘情願接受聯姻。宋葭年紀還小,她要是不想受困於婚姻,我尊重她。”
“這就是你結婚半年,也不回來一次的原因?”沈老爺子問。
沈祈年收回視線,“不完全是。”
沈老爺子嘆口氣,“還在生你爸媽的氣?”
二十歲之前的沈祈年,活得肆意灑脫,從來不會被任何東西困住。
二十歲進入雲璽集團,褪去年少意氣風發,身上也多了幾道無法掙脫的枷鎖。
沈祈年沒回答,嘲諷地扯了下唇。
利益、權利、金錢,在聯姻中共享。
沈祈年從小耳濡目染,本以爲自己能坦然接受。
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爲明碼標價的商品,被沈家展示出去,換取同等利益時,他竟也幼稚地跟父母較起勁來。
宋斕拒絕聯姻不到一天,他們就已經開始篩選物色合適的世家女孩,讓他去接觸。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活得可笑。
去港城,是想逃,想遠離的。
但宋葭在機場攔住了他,他不知怎麼就答應了。
領了證,把結婚證丟到父母面前後,去港城待了半年,連春節都沒回來。
哪怕這次回來,他也不想見他們。
“祈年,聯姻的事情,確實是阿燁他們太着急。但是你別忘了,你去港城的這半年裏,葭葭也一直在等你回來。”
沈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葭葭是好女孩,多看看身邊的人吧。”
“……”
紅色海棠花被雨水浸溼,宋葭用指尖碰了碰,不遠處沈老爺子和沈老太太沖她揮手告別。
她笑着揮揮手作爲回應。
剛剛他們在跟沈祈年說沈家的事情,她不便過去聽,便走到長廊裏看着被雨打溼的花朵。
服務生又找了把傘回來,遞給沈祈年。
“抱歉先生,目前店裏就只有這一把傘了。”
“沒關系。”
沈祈年撐開傘,轉身看了眼後面的宋葭,“一起出去?”
“不用。沈先生您先走吧。”
女孩站在廊下隔着海棠樹望着他,白皙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影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孤寂。
換做平常,沈祈年早轉身走人,但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看到女孩一個人站在雨幕裏,覺得有些可憐。
“過來。一起走。”
宋葭頓了兩秒,朝他走過來,她背着被兔子玩偶撐得胖胖的帆布包,走到他身側,身體跟他保持着距離。
“謝謝……”
曲折的庭院小路,幽靜得只剩下雨聲。
倆人撐着同一把傘,可無論身體還是心裏的距離都很遙遠。
宋葭抿抿唇,小聲開口,“沈先生……在港城談戀愛了嗎?”
“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想知道。”
女孩聲音本就好聽,被雨聲雜糅後,變得軟軟的。
“這個跟我們離不離婚沒有關系。”
“我會尊重你的意願配合離婚,無論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
宋葭停下腳步,抬頭,眼睛還有點紅,“沈先生,有沒有女朋友呢?剛剛在車上,給你打電話的……”
沈祈年低眸看着她。
女孩皮膚很白,水水潤潤的皮膚裏透着粉。
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一雙眼睛澄澈明亮,如同一朵春日初綻的純白梨花。
倆人距離很近,沈祈年發現這是從他認識宋葭以來,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她。
她的眼睛……很好看。
“沒有。她是我在港城的助理。”
回答完這個問題,沈祈年覺得自己的防線,在某一瞬間消失了。
宋葭愣了一下,杏眸裏映着沈祈年的臉,“這樣啊。”
雖然改變不了離婚的結局,但她心裏多多少少好受了些。
八卦新聞是假的,沈祈年在港城沒有養別的女人。
“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沈祈年語氣很淡。
宋葭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心口一陣悸動,她心虛地搖搖頭。
她喜歡沈祈年這件事,大概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這是屬於她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雨下得太大,宋葭打不到車,顯示排隊還需要四十分鍾。
“別打了,我送你回去。”
頭頂響起男人的聲音。
到了車上,宋葭低頭拿放在包裏的紙巾擦身上的水。
兔子玩偶礙事,她把玩偶拿出來放車座上。
沈祈年在車外打完電話上車,第一眼就看到那個兔子玩偶,他眼眸一暗,側身坐了進來。
宋葭好不容易翻到紙巾,拿出來時,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也被她帶了出來。
盒子滾落在椅子上,最終落到沈祈年腳邊。
沈祈年伸手去撿時,宋葭驚覺那是什麼,也急忙伸手。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沒拿到盒子,反而握住了沈祈年兩根手指。
男人手指的溫度比她的高,如同被灼燒到一般,宋葭猛地鬆開。
“抱、抱歉。”
沈祈年倒是沒什麼反應,拿起手中地盒子一看,冰冷的眉眼挑了一下,
“這是,給誰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