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上，林晚月像只嚇壞了的鵪鶉，緊緊跟在隊伍最後，不敢再有多餘動作，連呼吸都特意放輕了。逃跑失敗和那句“親自教你規矩”的威脅，像兩座大山壓在她心上。
韓向一卻好像挺滿意，不再特意看她，只是偶爾遇到岔路或者發現清心草多的地方，會平淡地吩咐一句：“趙虎，左前方三十步，石頭縫裏。”“錢小多，右邊水潭邊，有三棵。”
他的神識強得嚇人，總能準確避開潛在的危險，指出清心草的位置。趙虎和錢小多從一開始的敬畏，慢慢變成了幾乎盲目的崇拜，采集速度快了不少。
只有林晚月，還是兩手空空。她的采集袋丟了，韓向一沒提給她新的，趙虎和錢小多也不敢多事。她只能麻木地跟着，看別人有收獲，感覺自己像個多餘的掛件。
這種被徹底無視、好像一點不重要感覺，比直接威脅更讓她難受。就像被貓按住的老鼠，貓卻不急着吃，只是用爪子撥着玩，看她無助的樣子。
就在林晚月心裏憋屈得不行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韓向一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林師妹。”
他轉過身，目光第一次主動落到她身上。
林晚月一個激靈，馬上繃緊：“在！”
韓向一抬了抬下巴，指向左前方一片看起來挺平靜的灌木叢：“那兒，有一棵質量不錯的清心草，你去采來。”
林晚月順着他指的方向看，灌木叢很密，霧蒙蒙的，根本看不清裏面有什麼。而且，憑她多年看修仙小說（還有被迫記住的原著劇情）養出的直覺，那片地方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有危險！
她下意識就想拒絕，但對上韓向一那雙不容商量的黑眼睛，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她想起他說的“教導”，這難道就是……教學現場？
“我……我的采集袋……”她試圖最後掙扎一下。
“用手。”韓向一語氣平淡。
林晚月：“……”算你狠！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裏把韓向一罵了無數遍，最後還是硬着頭皮，一步步挪向那片灌木叢。趙虎和錢小多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擔心，但誰也不敢說話。
越靠近，那種心慌的感覺越明顯。林晚月屏住呼吸，撥開一層層的葉子，果然看到一棵顏色比其他清心草更深、靈氣更濃的植株長在灌木根部。
她心裏一喜，剛伸手
“嘶！”
一道細長的黑影像閃電一樣從草深處彈出來，直沖她的手腕！那是一條渾身碧綠、只有手指粗細的小蛇，三角腦袋，一雙豎瞳冰冷無情！
碧鱗蛇！毒性很強，被咬到如果沒有解藥，馬上就會全身麻痹，靈力凝固！
林晚月魂都快嚇飛了，想縮手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毒牙靠近。
就在這最危險的時候！
“嗤！”
一聲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
一塊小石子後發先至，準準地打在了碧鱗蛇的七寸上！
“啪！”
細細的蛇身猛地一僵，然後軟軟地垂下去，不動了。
林晚月保持着伸手的姿勢，僵在原地，額頭冷汗直冒，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韓向一慢慢走到她身邊，看都沒看那條死蛇，目光落在那棵質量上乘的清心草上。
“修真界，機會往往和危險在一起。”他聲音平靜，像在說一個很簡單的事實，“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神識，才是修士的第二雙眼睛。”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還沒緩過神的林晚月，眼神很深：“下次，記得先用神識查看。冒冒失失伸手，代價可能是你的命。”
林晚月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清心草，和旁邊那條死掉的毒蛇。
他……他剛才是在教她？用這種差點要她命的方式？
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涌上來，有後怕，有生氣，還有一點……被硬塞進腦子裏的、叫做“教訓”的東西。
“現在，”韓向一提醒道，“可以采了。”
林晚月抿了抿嘴，壓下心裏的翻騰，小心翼翼地再用神識掃了一遍那片地方，確定沒其他危險後，才快速伸手，把那棵清心草連根拔起。
冰涼的觸感入手，帶着濃鬱的靈氣。
“跟上。”
韓向一留下兩個字，又轉身往前走了。
林晚月握着這棵來之不易的清心草，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這個男人，瘋，危險，做事猜不透。他能在你逃跑時輕鬆抓回你，也能用最狠的方式給你上一課。他撕了原來的劇本，卻好像……又在寫一套屬於他自己的、更沒法預測的規則。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清心草，又摸了摸還在狂跳的心口。
這一課，她“領教”得太深刻了。
走在前面的韓向一，神識感知着身後那女人混亂但帶着一點明白的情緒波動，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恐懼需要加深，但有時候，也得給點“甜頭”和“指點”。
這樣，獵物才會在絕望裏，生出一點點不該有的依賴和……更復雜的牽扯。
遊戲，才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