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在撿起狗繩,神色如常地把它放回書架隔間:“資料找到了?”
“嗯,找到了。”顏落的聲音還有點發飄。
“那就好,回去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嗯?哦,好……”
飯後,閔蕭蕭讓顏落去小區門口取快遞,還特意叮囑:“好像有兩個大件,你拿個小推車去吧。”
遲在:“不用,我跟她一起去。”
兩人一起出了門,到了快遞點,果然有兩個沉甸甸的大件,遲在直接抱在懷裏,讓顏落只拿着一個輕飄飄的小快遞。
顏落走在前面,腦子裏還想着那條狗繩。遲在爲什麼留着它……
就在這時,一只黃白相間的小狗從路邊草叢裏竄了出來,搖着尾巴朝顏落撲過來,是附近的流浪狗,叫大豆,她以前喂過兩次,後來被小區保安收養了,比以前溫順了不少。
“大豆!”
大豆歪着腦袋,將前爪搭在她腿上。
“真乖!今天沒帶零食,下次給你補啊。”顏落摸了摸它的頭,下了命令:“乖狗狗,坐下。”
話音剛落,顏落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她回過頭,瞬間僵住。
快遞散落在遲在腳邊,他雙膝跪地,筆挺的西裝西褲勾勒出長腿流暢的線條,襯得腰臀比例愈發優越。
雙手自然背在身後,肩線繃得筆直,明明是跪地的姿態,卻絲毫不見卑微,反倒透着種不動聲色的掌控感。
隨後,他張了張嘴,喉間忽然溢出一聲聲音低沉:
“汪。”
顏落:“?????”
她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空白。
他、他剛才說了什麼?不對,他在做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遲在才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拍了拍西裝褲膝蓋上的塵土,仿佛剛才那聲“汪”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抱歉,條件反射。”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快遞,穩穩抱在懷裏,走到還在呆滯的顏落面前:“落落,回家了。”
“啊?哦、哦好。”
顏落如夢初醒,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跟在他身後往家走,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挪到家門口的。
閔蕭蕭接過快遞,看着顏落空着的手,嗔了她一句:“你這孩子,怎麼不幫着搭把手?讓小遲一個人抱這麼重的東西。”
“不重。”
遲在把快遞遞給閔蕭蕭,然後轉向顏落,像往常一樣抬起手,想揉一揉她的頭。
顏落卻像是被燙到般,猛地往後一躲,“咚”的一聲撞在了身後的牆上,疼得她嘶了口氣。
閔蕭蕭聽見動靜,在屋裏喊:“顏落,是不是又毛手毛腳了!”
“……沒有!”
遲在低笑一聲,轉身回了屋。
閔蕭蕭出來見顏落還杵在門口,不由皺了皺眉:“發什麼呆呢?臉怎麼紅成這樣?過敏了還是凍着了?”
“沒、沒有!”顏落猛地回神,慌忙擺手,轉身就鑽進自己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背靠着門板,慢慢蹲下身,雙手捂着臉,嘴裏不停念叨:“完了完了……他記得!他居然都記得!”
之前她還抱着僥幸,說不定他早忘了七年前的事,說不定那狗繩只是巧合,可剛才——
他不過是聽到她對大豆下命令,居然下意識做出那樣的反應,甚至還……
“汪”。
他汪什麼汪啊!他又不是狗!
羞恥和震驚還沒消化完,顏落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是遲在發來的消息。
顏落猶豫了一下,點開。
“嚇到你了?”
“是因爲那條狗繩,還是剛才的事?”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握着手機,耳尖發燙,還沒想好怎麼回復,一條語音又彈了進來。
“我記得當時你用那部舊手機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看你還留着……我以爲你不會這麼震驚。”
“不是,我留着那個手機——不,我不是故意把它留着——”
顏落打下一串字又刪除,她是沒刻意留着,但這段時間她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裏面的視頻和照片,連自己都數不清。
看着鏡頭裏穿着校服的少年,她總會不自覺代入現在的遲在,當初她拍下那些視頻的時候只是圖好玩,可現在的顏落早就摻了別樣的心思。
解釋的話怎麼說都別扭,承認的話又羞於出口,她抱着手機糾結了半天,手指不小心一碰,竟誤點了“拍一拍”。
“完了!”顏落手忙腳亂想撤回,可已經被遲在看見了,屏幕跳出新提示。
“遲在拍了拍你說清湯大老爺冤枉啊”。
她放下手機,對着屏幕撇了撇嘴:“算了,這樣也算回復了吧……”
接下來幾天,顏落找盡了借口躲着不見遲在,早上說要去田裏看玉米苗,天不亮就溜出門,晚上說要在自習室看書,磨蹭到媽媽說“小遲都回去睡了”才敢進門。就這麼躲了小半個月,連照面都沒和遲在打上過一次。
直到這天傍晚,閔蕭蕭臨時加班,把燉好的雞湯塞給她:“給小遲送去,我特意給他燉的,補身子。”
“啊?你去嘛……”
“啊什麼啊,做點小事都懶得動彈,人家小遲對你多好,送個雞湯能懶死你。”
沒法子,顏落只好抱着保溫桶去敲對面的門,敲了兩分鍾都沒動靜,正準備走,門裏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門開了,遲在穿着襯衫西褲,像是剛回來沒多久,可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眼神也迷蒙蒙的。
“遲在哥,你怎麼了?”
遲在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人,聲音啞得厲害:“好像……有點發燒。”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手,燙得嚇人,這哪是有點?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他往後縮了縮,扶着門框站穩,“吃點感冒藥,降降溫就行。”
顏落拗不過他,把人扶進門。
遲在說了兩個藥名。
空腹不能吃藥,顏落把他扶上沙發,轉身去廚房。
她廚藝不算好,但熬粥還會,守在爐子邊攪了半天,回頭卻見遲在半躺在沙發上,眼半睜着,額頭上全是汗。
她走過去,拿了溼毛巾給他擦臉,指尖碰到他滾燙的脖頸,汗把衣料浸得發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