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不好受？”
“像雪球那樣脾氣差的，還有長得不好看的小狗，根本沒人願意領養。”
“所以這就是基地存在的意義。總會有人在意它們，哪怕暫時沒找到家，這裏也能給它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後有時間，你可以常來看看。”
顏落點點頭，她覺得像張奶奶和遲在這樣的人存在，世界上總會多一些幸福快樂的小狗。
顏落感到腳邊忽然一暖。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不知什麼時候從門外溜了進來，縮到她的鞋上，輕輕蹭了蹭她的褲腿。她低頭，看着小奶狗溼漉漉的眼睛，忍不住蹲下身，摘下手套，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心裏的低落好像被這小小的溫暖沖淡了些。
遲在忽然低低咳嗽了一聲，顏落聞聲抬頭，連忙問：“你帶感冒藥了嗎？要不要先吃點？”
“沒事，回去再吃。”
“大夏天的，怎麼會得這麼重的感冒？”
“大概是因爲貪涼沖了幾次冷水澡。”遲在笑了笑，眼底的黑色像是比平時更濃稠些，目光落在她正摸着小奶狗的手上。
顏落的指尖輕輕撓着小奶狗的下巴，忽然輕聲說：“遲在哥，對不起。”
“爲什麼道歉？”
“就是……以前我非要你陪我玩那個遊戲……”
“什麼遊戲？”
遲在好像記不起來的樣子。
“就是那個，扮小狗的遊戲……”
她以爲遲在早就忘了，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想到他那天的條件反射，這件事說不定一直讓遲在覺得很困擾。
遲在看着她垂着眼、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彎了彎唇：“哦，那個啊。爲什麼要道歉呢？”
“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仗着你讓着我，把你當小狗似的使喚，做了好多過分的事……”
顏落說完也不敢看遲在的反應，結果卻聽見他說：“我不覺得過分，而且……”
她抬頭，看見遲在無比地認真地說：“我從來沒把那當成一個遊戲。”
顏落一下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不巧的是，張奶奶端着一盤洗好的水果走進來：“小遲、小顏，吃點水果再走啊！”
她只好把到了嘴邊的疑問咽回去。
顏落的爸爸顏書正在林場忙完，總算騰出空，要好好招待遲在。
兩家人本就關系要好，時不時還常聯系，
顏書正特意挑了家地道的家常菜館，興致一起，還要拉着遲在喝。
閔蕭蕭在一旁嗔怪：“又不是跟外人應酬，喝什麼酒？再說你也不問問小遲能不能喝。”
遲在接道：“能喝。”
他拿起酒杯陪顏書正一杯接一杯地喝。
顏書正本就是個酒蒙子，幾杯下肚就暈乎乎的，說話都帶了顫音。“小遲酒量可以啊，比你爸強多了。想當年我倆……”
“一喝酒話就多，沉得要死。”閔蕭蕭扶着丈夫，對顏落說：“附近就是你爺爺家，我打個車送他去那邊睡一晚，你開小遲的車送他回去。”
臨了，她又拉着顏落小聲叮囑：“送到家門口就行啊，畢竟他是男孩子，又喝了酒，你自己注意點。”
“媽，我知道，放心吧。”
遲在坐在副駕上靠在椅背上，臉頰泛着淡淡的紅，顏落不知道他是否還清醒。
等紅燈的間隙，她側過頭看他，小聲問：“你感覺怎麼樣？難受嗎？”
遲在緩緩睜開眼，眼神有點失焦，看了她幾秒，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看樣子，還是喝得有點醉了。
“要不要喝點水？”顏落說着，拿起放在中控台上的水瓶。
“好。”
遲在的聲音比平時低啞些，他側過身，朝着她的方向湊了過來，微微張開了嘴，一副等着被喂的模樣。
紅燈還亮着，顏落只好握着水杯，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嘴邊，看着他仰頭“咕嚕”喝了兩口。
喝完水，他又慢慢躺回副駕，雙眼依舊朦朧，卻沒再閉上，而是看着她握着方向盤的手，眼神像蒙了層霧的月亮。
站在家門口，顏落猶豫着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遲在慢慢轉過身，眼神還有點遲鈍，重復了一遍她的話：“我一個人？”
他隨即搖了搖頭，“我一個人……不可以。”
顏落只好扶着他進了屋。
“換鞋。”
“好。”
“回屋睡覺吧。”顏落虛扶着他往臥室走。
“還沒洗澡。”
顏落無奈地說：“喝完酒不能洗澡。”
遲在固執：“髒。”
“那就洗把臉吧。”
她把他帶到洗手池邊，剛擰開熱水，就見遲在拿起一支沒擠牙膏的牙刷，就要往臉上蹭。
“別亂動！”
顏落趕緊搶過牙刷，給他接了盆溫水，拿了條毛巾，輕輕擦過他的臉頰。
遲在的皮膚很好，什麼都沒擦卻細膩幹淨，透着天然的清透。顏落有點羨慕。
她擠了牙膏遞給他：“自己刷牙。”
遲在慢慢悠悠地刷起來，動作笨拙得像個小朋友。
刷完牙，他轉身就要走，顏落連忙喊住：“還沒漱口呢！”
他又乖乖轉回來，接了水漱口，吐完之後，還特意張開嘴，湊到她面前，像是在讓她檢查有沒有漱幹淨泡沫。
顏落的目光落在他微張的唇上，還有舌尖不經意露出的那一點紅。
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慌忙別開眼，推着他往臥室走：“好了好了，趕緊去睡覺！”
到了臥室，遲在站在原地：“要換睡衣。”
顏落從衣架上取下他的純棉睡衣遞過去。
遲在接過睡衣，先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領帶，大概是醉得沒了章法，手指在領結上繞了半天，非但沒解開，反而越扯越緊，臉色都憋得有點紅。
顏落只好上前幫忙，她本以爲領帶和紅領巾差不多，能輕易解開，可指尖碰到那纏繞的結，才發現完全不是一回事，領結收得越來越緊，最後幹脆扯成了一個亂糟糟的大圓。
沒轍了，她只好踮起腳，幹脆把領結從他頭頂整個擼了下來。
顏落轉身，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她站在原地等了好幾分鍾：“換好了嗎？”
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
顏落心裏納悶，慢慢轉過身。
遲在早就換好了睡衣，扣子正正規規地從領口一直扣到最下面一顆，正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