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雲頭一晃，陳長生從高空俯沖而下，袖口還飄着一縷焦味。
他落地不穩，差點踩到自己影子，索性一腳踢開腳邊石子，順手把葫蘆往地上一墩，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妖市開張，走過路過別錯過！上古神丹，延壽通竅，煉自誇父遺骸，內含太陽精華，吃了能白三個度，曬不黑，還不上火！”
他嗓門一亮，整條街的妖怪都側目。
幾個賣符紙的小妖探頭探腦，一看是這石頭精又來了，立馬縮回攤後，低聲嘀咕：“又是他？上次拿果核當‘混沌心印’騙了我五十靈石，我到現在都不敢見我媽。”
旁邊賣妖骨湯的牛頭哼了一聲：“這人邪門，嘴比刀快，臉比城牆厚，你說他假吧，他還真有點手段；你說他真吧，賣的東西全是泥捏的。”
話音未落，一道青影緩緩靠近。
狐尾輕擺，眉眼如畫，一身素裙裹着幾分清冷氣，偏偏鼻尖微皺，像是聞到了什麼餿味。
陳長生眼皮都沒抬，直接點名：“這位姑娘，眉清目秀是好事，可惜靈氣淤塞在膻中穴，再不調理，百年後別說說話，打嗝都費勁。”
青狐女妖腳步一頓：“你胡說！我昨日才疏通經脈，族中長老親驗過的！”
“哦？”陳長生慢悠悠掏出一枚泥丸，表面泛着淡金光暈，其實是摻了誇父黑炭粉反光，“那你敢不敢吞一顆試試？要是沒反應，我倒賠你三百靈石，外加免費搓個背。”
女妖眯眼盯着那丸子：“真是‘延壽通竅丹’？”
“如假包換。”陳長生一臉誠懇，“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實在——原價三百八，看你順眼，二百八拿走，不講價。”
圍觀妖怪竊竊私語。
“二百八？上次他賣‘辟谷丹’才八十，還是用蚯蚓糞做的。”
“可這次聽着靠譜啊，誇父遺骸？那不是洪荒猛男界的頂流？”
青狐女妖咬了咬唇，終於伸手遞出靈石袋。
“成交。”
陳長生咧嘴一笑，接過錢袋掂了掂，順手把泥丸拋過去。
女妖毫不遲疑，仰頭吞下。
三息。
五息。
她臉色漸漸發青。
不是藥效發作，是氣的。
“你......這是泥丸！”
“噓——”陳長生豎起一根手指，“別嚷，影響其他顧客消費心情。再說，系統剛提醒我了：‘此人連泥丸都分不清，活該被騙’。”
話音剛落，空中“叮”的一聲脆響，仿佛有人敲了口銅鍋。
一道虛影浮現——九卷竹簡層層疊疊，金光繚繞，上書《九轉靈草譜》五個大字。
陳長生手一抓，竹簡化作流光鑽進袖中。
他摸了摸下巴，嘆道：“哎，現在騙子不好當啊，還得配合系統演戲。你說你要不信，咱倆各退一步，你不鬧，我不抽獎，多和諧？”
青狐女妖氣得尾巴炸成蒲公英。
“你還好意思說！我花了二百八十靈石，就買了個泥團子？！”
“錯。”陳長生糾正，“是‘融合誇父精神意志的高能濃縮能量球’，簡稱‘誇父牌補鈣丸’。你細品，是不是有種大地的氣息？陽光的味道？還有那麼一絲絲......碳烤風味？”
“你——！”
她怒極拔劍，手腕剛動，陳長生已經晃到她身側。
“別動手，傷和氣。”他一邊說着，一邊順手一勾，把她腰間掛着的一株月露靈草摘了下來，“你看你這靈草，名字取得多好——‘冤大頭’，配你正合適。”
“還給我！”女妖撲上來搶。
陳長生往後一跳，把靈草塞進葫蘆：“拿去泡酒正好，補補你那被忽悠瘸了的腦子。放心，我不白拿，等你下次被騙，我給你打九折。”
“你無恥！”
“我這不是無恥，是商業智慧。”陳長生拍拍屁股坐下，從懷裏又掏出幾枚泥丸排開，“來來來，第二波促銷開始！買一送一，送的還是同款泥丸！限量十顆，先到先得！錯過今天，明天我就改行賣‘女妖眼淚提煉美白精華’了！”
圍觀妖怪面面相覷。
一個鼠妖小聲問：“大哥，這真是神丹？”
“八成假。”陳長生坦然承認，“但有兩成可能是真的——畢竟我剛才抽獎抽到了《九轉靈草譜》，說明老天都站我這邊。你想想，連天道都給我發福利，我能賣假藥嗎？”
鼠妖恍然大悟：“有道理！那來一顆！”
“三百靈石。”
“不是二百八嗎？”
“漲價了。”陳長生指了指天上，“看見沒？日頭偏南三度，屬於‘黃金銷售窗口期’，限時加價。”
鼠妖猶豫片刻，還是掏錢買了。
剛吞下，立刻捂住肚子：“我怎麼想拉......”
“那是排毒。”陳長生嚴肅點頭，“說明你體內濁氣太重，正需要這種高純度泥元素進行腸道重塑。”
青狐女妖站在原地，氣得指尖發抖。
她死死盯着陳長生，恨不得把他釘在地上。
“你等着，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等啥？”陳長生歪頭，“等我收攤？再等等，最後一波清倉。要不你也來一顆？這次半價，只要一百四十靈石，虧本甩賣，只爲交個朋友。”
“你！”女妖咬牙切齒，“我記住你了！”
“記不住也行。”陳長生擺擺手，“反正你錢包已經記住我了。”
女妖狠狠跺腳，轉身就走，裙角帶起一陣風。
陳長生望着她的背影，搖頭嘆息：“現在的年輕人啊，被騙了不反思自己，反而怪騙子太專業。這心態，活該被割韭菜。”
他低頭數了數錢袋，嘴角越咧越大。
“二百八加三百，再加零頭，今晚能喝頓好的。來來來，最後三顆，走過路過別錯過！這回升級配方，加入‘西王母洗桃水沉澱物’，主打一個養顏駐顏抗衰老，吃了皮膚滑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一只蛤蟆精舉手：“有沒有減肥的？”
“有！”陳長生立刻掏出一顆深綠色泥丸，“‘蟠桃園落葉發酵精華丸’，專治貪吃胖妖，吃一顆瘦三斤，副作用是放屁帶桃花香。”
“我要兩顆！”
“六百靈石。”
“能不能便宜點？”
“不能。”陳長生斬釘截鐵，“我這人最討厭討價還價——除非你給雙倍，我可以考慮送你一句人生忠告。”
“啥忠告？”
“別信這個石頭精的話。”遠處傳來一聲冷笑。
陳長生抬頭一看，一個穿青衫的狐狸精踱步而來，手裏搖着把破扇子。
“喲，這不是胡家二叔嗎？”他笑嘻嘻打招呼，“您老不是在閉關沖擊化形劫？怎麼，渡劫失敗，提前出關找補心理創傷來了？”
狐狸精臉色一黑：“你少在這兒坑蒙拐騙，小心哪天被人揭了皮當鼓敲。”
“那得看誰的手夠硬。”陳長生懶洋洋靠在葫蘆上，“不過您說得對，我這攤子確實不太正規。要不這樣，您老贊助點材料費，我給您出個‘胡氏家族專屬定制版返老還童丹’，保準讓您三個月內從大叔變小鮮肉。”
“你當我傻？”
“不傻。”陳長生認真道，“但您這發型確實有點跟不上時代了，建議染個亞麻灰，配個耳釘，回頭率至少翻三倍。”
狐狸精氣得扇子“啪”地折斷。
圍觀妖怪哄堂大笑。
陳長生趁機又賣出四顆泥丸，收入一千二百靈石。
他美滋滋地把錢袋塞進懷裏，順手拍了拍葫蘆。
“今兒收獲不錯，不僅賺了錢，還拿了新技能書，順便調戲了兩個美女，人生圓滿。”
他眯眼看向遠方，集市盡頭炊煙嫋嫋，酒香飄來。
“待會兒去醉仙樓點個熊掌、叫壺桂花釀，再讓小二上盤清蒸鯉魚——記得去鱗去刺，別像某人一樣，嘴硬心軟還怕扎喉嚨。”
他哼起小曲，腳邊泥丸滾了滾。
“泥丸變神丹，傻妖排成團，今天賺一筆，明天繼續騙——”
忽然，葫蘆裏傳來“咕嘟”一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冒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