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岑梚立即搜索辰星集團名下公司的招聘信息。
可惜看了一圈,並沒有自己這個年齡可以應聘的崗位。
就像網上說的,好男人是不流通的,好工作也是一樣。
公司不招,岑梚轉而思考別的途徑。
大型集團一般都會和大型家政公司合作。
岑梚發現,辰星集團名下幾個公司合作的都是宜居家政。
希望的小火苗“噗”地又燃起一點。
事不宜遲,岑梚揣着簡歷,直奔宜居家政。
宜居家政公司內。
大廳裏人頭攢動,清一色年輕面孔,讓岑梚這個“老太太”一進門就收到了幾道好奇又略帶審視的目光。
果然,工作難找,連保姆行業都開始卷年齡了。
“姨,真不是我不給您機會。”
人事窗口後的小姑娘連簡歷都沒看,眼皮都懶得抬。
“就您這年紀,我是真怕啊。萬一閃了腰扭了腿,那不是您去照顧人,是人得反過來伺候您了。”
岑梚臉上堆起十二分的誠懇笑容,身體微微前傾,試圖拉近距離:
“小姑娘,話不能這麼說。燒菜拖地整理收納,我樣樣都行!而且——”
她特意加重語氣,“我可是京大畢業的!輔導孩子功課,奧數英語作文,那都不在話下!”
小姑娘不爲所動,眼神飄向旁邊的文件,意思再明顯不過:
慢走不送。
岑梚急了,一股“豁出去”的勁兒直沖腦門:
“我的身體你更不用擔心,倍兒棒!不信我給你劈個叉。”
話音未落,她人影一晃。
“哎喲我的媽!”
人事小姑娘嚇得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腦海裏瞬間閃過“老太太骨折索賠公司倒閉自己失業”的恐怖片情節。
低頭一看,岑梚穩穩當當地在地上劈了個標準的一字馬!
非但沒事,還仰着頭,甚至伸出兩根手指,朝她比了個耶。
小姑娘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不是,姨,您來真的啊?
這老胳膊老腿的,骨頭還好嗎?
岑梚保持着那個高難度姿勢,另一只手麻利地比了個OK的手勢,臉上笑容燦爛得能晃花人眼。
這一通操作猛如虎,效果立竿見影。
人事小姑娘看她的眼神瞬間從輕視變成了傾慕和敬佩。
她想要扶岑梚起來,語氣軟和了許多:
“姨,您是真厲害!不過年齡這塊兒,確實是個風險點,公司規定……”
正糾結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瘦削、留着利落中短發、穿着職業套裝的女性走了進來。
“怎麼了?這麼熱鬧?”
來人是宜居家政的黃經理。
她目光銳利地掃過現場,看到岑梚還在地上,眉頭微蹙,幾步上前,不由分說就伸手把岑梚穩穩攙扶起來——
生怕這位“身懷絕技”的阿姨下一秒就散架了。
“黃姐,是這麼回事……”
人事小姑娘趕緊湊過去,壓低聲音,語速飛快地把岑梚的情況和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
岑梚是何等眼力?
一看這黃經理的氣場和人事小姑娘的態度,立刻明白這位才是能拍板的主兒。
她立刻挺直腰板,臉上堆着笑,把京大學歷、家務全能、輔導功課的優勢又復述了一遍。
末了,還加上一句:“黃經理,其實六十歲才是上班的好年紀。”
“六十歲,不僅有閱歷,成熟穩重,懂人情世故,還能早起。”
“真的,五點我就可以來公司打卡。”
她拍着胸脯保證,眼神裏閃爍着“卷死年輕人”的熊熊鬥志。
旁邊的人事小姑娘聽得嘴角直抽抽,內心瘋狂OS:
姨,您這卷得也太離譜了吧?五點打卡?
您這是要逼死我們這些踩點打卡的社畜嗎?
黃經理也被岑梚這番“驚世駭俗”的求職宣言給逗樂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彎起。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精神矍鑠、眼神明亮、甚至能當衆劈叉的阿姨,沉吟了幾秒。
岑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出汗。
“抱歉。”
“您的個人能力確實很突出,但年齡確實超出了我們公司的硬性規定,風險這塊……”
岑梚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她張了張嘴,還想再爭取一下。
“不過……”
黃經理話鋒一轉。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正在急招保姆。主家要求特別高,特別挑,我們前前後後送了很多人過去,全被退了回來,現在連我都快愁禿了頭。”
她無奈地揉了揉額角,語氣裏滿是疲憊:
“您各方面條件都挺好,除了年紀……咳,說不定,他們家就喜歡您這一款呢?您可以去碰碰運氣。”
她說着,抽出一張便籤紙,飛快寫下一個地址遞了過去。
…………
次日清晨,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岑梚拿着那張承載着最後希望的便籤,站在了京市寸土寸金的頂級別墅區大門前。
物業保安穿着筆挺的制服,眼神銳利如鷹,盤問之詳細堪比審問嫌犯。
岑梚甚至感覺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快被問出來了。
幸虧有宜居家政那張蓋着紅章的介紹信,才讓她最終得以進入。
別墅區大得離譜。
每一棟別墅都像一座獨立的、戒備森嚴的微型莊園。
岑梚踩着舒適的足力健,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鍾,才終於在一處氣派非凡、風格低調奢華的莊園前停下腳步。
澹台府。
那一瞬間,岑梚的血液奔涌着沖向大腦,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感。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狂喜在胸中激蕩,讓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彎起。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屏幕上跳動着三個字——錢佳旺。
岑梚嘴角的笑意瞬間凍結、消失,眼神冷了下來。
她幾乎能猜到電話那頭那張油膩的臉上此刻掛着怎樣諂媚又強壓着不爽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氣,讓心跳稍微平復,才慢悠悠地劃開接聽鍵,聲音平靜無波:
“喂?”
“哎喲!岑梚啊,是我,錢佳旺!”
對面傳來一個刻意拔高、熱情得近乎虛假的聲音,每一個字都透着小心翼翼。
“那個……你還好吧?在忙什麼呢?”
“有事說事。”岑梚言簡意賅,懶得跟他繞彎子。
“咳咳。”錢佳旺幹咳兩聲,像是在醞釀台詞。
“是這樣啊,馮總!咱們馮總!他老人家聽說你離職的事兒了,哎呀那個惋惜啊!拍着桌子說‘光捷痛失大將’!這不,特意讓我趕緊聯系你!”
原來如此。
岑梚忍不住冷笑一聲,聽着對面繼續說道。
“岑梚啊,外面工作也不好找,要是還沒定下新東家,不如回來?”
“馮總說了,只要你肯回來,立馬給你多發兩個月工資,年終獎金翻倍!怎麼樣?夠意思吧?”
他語速飛快,像是早就想好了說辭。
背景音裏似乎還隱約傳來他心虛地環顧四周的動靜。
岑梚握着手機,想象着錢佳旺此刻躲在某個角落打電話、生怕被人聽見這自打耳光行爲的狼狽樣子。
心裏那點被騷擾的不快瞬間被一種巨大的、近乎荒誕的嘲諷感取代。
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前幾天是誰鼻孔朝天、恨不得用辭退信把她掃地出門的?
“哦?”
岑梚拖長了調子,“馮總這麼看重我?可惜啊……”